心情朋友会 属于您自己的私密空间讲出你的真心话看看我们的生日能不能占有366天关于我的你不知道的五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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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llen Bule <更新中>

弁言:Fallen

12岁的国庆,我,在疯人院。

过着一个烟花寂寞的节日。

直到有个女孩忽然出现在门边,她拉起我的手,说:“双寻,我们去看枫叶……看它们哭。”

我看到她撅着嘴嫣然的笑。想起Evil。

“我以后,一定会遇到疯子,然后——被杀。”Evil用死灰般的眼神看透我。一边说。

无处遁形。

之后离开时,也许有过很多人说……

我的房间的墙上,画满了漂亮的文字。

然而,“也许”的事,仅仅……不过,只是——也许。

1月1日   Blue   

天,碎了。连同云一起溃散。

“我要结婚了,很快。”

树上哕哕的鸟语骤然地停息,留下一处突兀残破的空白。

我坐在漆成白色的长椅上。莫名地开始恐惧,竟然会。

“寻,你来当我的伴娘。”

手指不经意地逃出树荫,裸露在夏季的丽日。

可是烈日,原来也不曾拥有温度。

我玩弄般地把它们重新藏匿到阴暗处。于是那种恐惧便滋生到了手心。

”为什么不是Evil?大家,不都总是在称赞你们……么?”我些微地仰起眼,看着柔蓝的天。还有零零星星的云翳,好像是那道蓝的洞。

这种空幻的遥远,我轻轻地笑,笑那……淡淡的灰。

Joanna忽然地,什么也没有再说。没有丝毫的流泻……变成一个窒息了的午后。

“我们……”我侧过脸,视线游走到Joanna冰蓝色的瞳,“是不是……都已经回不去了?”

我听到Joanna骤然地吸气,或是因为惊讶。

我好像看到一条鱼,在空气中拼命呼吸着绝望。

一次喘息,就是一次倒计时。

“我和Evil都忘记了以前。”

“不……Joanna。”我缓缓地移开眼神,缓缓地翕合着双唇说,“我一直在想,想我们只有12岁。有时……甚至会想到睡不着。那时候……”

“寻,那时你只是病了。病得有些重而已。”

“那么,请问新娘……你为何要一个病重的人做陪衬?”

“我想……”Joanna垂下眼帘,我看不清她的笑,“我可以说服Evil搬去和你同居。她说过,这次的婚礼也许不会出席……所以,我想请你……”

“这是第一次吧。”我悠然地说,“有Evil不在的你,和我。”

Joanna诧然地仰起脸。

我想,她是想起了Evil说过的话。

突然的。

彻度的。

这个下午,安静地让我学会遗忘。

Joanna说了个笑话。

她说……

不会有Evil。她的婚礼上。

同一天的傍晚,我站到街角的婚纱店前。

贴近手心的磨沙的玻璃,感觉到破碎的预感。冷觉的痛。

Joanna没有变,Evil也是。

我们都只还滞留在原地,都只是苍白的孩子。变成糜烂的恒古。

我看到了,所以我惨淡地笑。

…… ※ Memory ※  ……

12岁,我开始喜欢Evil那种犹如某种生物般阴冷轻柔的头发。

“仿佛有呼吸,有脉搏……会挣扎的生物。”Joanna第一次来疯人院探望我时,我歪着头用没有笑容的脸看着她说,“我好喜欢这种死去时枯竭的声音。我掐住了它们……”

我不是一个恶毒,或者乖张的人。

可是,疯人院……已是尽头。

“寻,Evil说过……她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疯子,然后被杀。但是……寻,你不过是病了。所以……”


所以……

我摸不清橱窗里自己影影绰绰的脸。


很多时候,我都会执意去回忆,过往云烟。


然后,每次,都觉得……会是种劫难。



                                    喧哗的街,却也寂然

[ 本贴由 寂寞寻觅 于 2005-5-13  03:23 AM 最后编辑 ]

2 月2日   White

散落遍天的云,丝缕地纠结成风丝碎雨。

Evil搬来的那天。我看不到柔蓝色的天。

风很大,没有声音。

我忘掉了云气游走的姿态。

我坐在公寓附近的车站。

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子,我不经意地笑出声。

12岁以前,我们是三个彻夜不归的寂寞的孩子。

在公园里假装迷路。看着黑洞一般的湖水,张狂地嘲笑倒挂在夜空的星。

我们平躺在草地上,感受星辰倾泻而下的粉身碎骨。

12岁以后,只有我吊唁这些紊乱的记忆。

在疯人院里。

一夜一夜的叠加,灰白色的墙壁……没有镜子。

看不到自己一点一滴流逝的孩子的面容。

闻着悲恸的气息……

终于……疯,变成种病菌。我在墙上用手指……划出凌乱的字。

做濒死的抵抗。

公车缓缓地停滞……

Evil染成颠蓝色的发,在丽日下……显出片刻的瑰丽。

我迎着阳光抬眼,被触痛。

12岁以后,她没有再留过长发。

我起身,习惯地眼神向下45°角跟着Evil,行走。好像行尸走肉。

后天……又是Evil的生日。

我侧着头,淡泊的眼神。

…… ※ Memory ※  ……

离开疯人院后,我忘记了要如何呼吸。

仿佛是沉没在深邃的海底。听不见自己的挣扎。

Evil搬了家,却依旧是Joanna的同桌。

只有一次……我站在她们的教学楼下,踮起脚尖,仰望。

她们在另一边……不会有我的那边。永远。

合上眼,我终于看不清了遥远。

可是为何现在,我又想起那种窒息的幻想?——找不到出路。

只有眼前Evil的背影,在日光下。

让我想起猫。

…… ※ Memory ※  ……

"猫是一种很自私任意的动物,为了生存,可以假装对别人好。可是……也许它们是憎恨着如斯的所有。”

以前,是Evil这样告诉Joanna的。

她说,她杀了三只猫,然后开始寻找第四个……

我在进疯人院前的某个晚上,贴近Evil耳边,盈满笑意地说:“Evil,你只是在嫉恨……嫉恨,你没有猫的淫贱。”

那天的月,用苍茫侵染Evil裸露在外的背。

我掐住了她的头发。

留下至死的裂痕。

12岁,是一个癫狂的开端。我想不到,如何才是终结。

“我想了五年……寻。”Evil轻易地说,没有一丝的余地,“你要怎么办呢……”

我恍惚地听见Evil飘忽的声音。穿透记忆。

是某种出离的微漠。

我一步一步地踉跄,害怕Evil的影子,恍若斯须间便会在脚下烟消云散。

她的笑,她的罪……留下,尽是风卷残云后的颓然。

无声无息……

成了溃散的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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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窒息的感觉

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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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3日   Gray

霖微雨季,勾勒出,细碎……的阴霾。

…… ※ Memory ※  ……

“为什么你可以看到你父亲和别人的女人一起都不出声?”妈妈是个聪明的女子,然而那是她唯一一次歇斯底里的丑态。

“你这个怪物。”她说。

12岁以前,妈妈,成了我的罪愆。

“我后天要结婚。”一直以来赡养我的男子,坐在床沿,摩挲着伴娘礼服边缘的花饰,“可是,我不想放过你。”

我慵懒地牵动眼角,盛满空濛的嘲讽。

婚礼……伴娘……我。

我透过礼服半透明的裙摆,看到自己的双手……拉过蕾丝的花边,掩住脸,盖住眼。

像是领洗的仪式。

“我好喜欢新娘的婚纱……”我听到呼吸,自己的,有沉重的声音,“还有,Joanna穿着的样子……”

“为什么会是你们……”男人隔着礼服,吻到我贪婪地喘息着的唇。

就这样……掩盖掉呼吸吧……我骤然地想到悲伤。

“以后,还会是以前的样子……对么?”我抿着嘴,湮灭笑意。

“还是以前那样。”

他起身时,礼服倏地滑落。

我蓦地看清了,Joanna的新郎的脸。


他的唇像是在说……

『我有过一刹那的错觉。在看到你和Joanna同时试穿礼服时的姿容。』


很久以前,Evil坐在我前排的前排。

隐隐约约,有时会看不到她的发。

而Joanna……我已经不曾去想过,她何时成了Evil的同桌。

从什么时候起……在意?我低着头,躲避着教室里阡陌交纵的目光。

只有雨声……打落在玻璃上,地上……瞬间洒落成无数。

好像是陨灭了的魂。

他们说,听到这样的碎裂的人……代表了软弱。

零零落落的悲。

小时候,那一夜在公园……

唯独那次,我们走过独木桥时。

Evil在最前,然后是Joanna,然后是我。

不似往常。

我看到,我踩到的她们的影子——在颤,在抖……即便是已全然地被禁脔。

“寻……为什么你不笑?难道你觉得和我们一起,很难受么……?”Joanna突然停下,回眸说。

“她不会笑的。她妈妈说……这叫自闭。”Evil漫不经心地扬起嘴角说,“听说,那是种……病。”

脚下恍若有瞬息的失重……

桥边晦冥的树林,细碎地引来些微哗然。

自闭……我偏着头愣怔地注视着Evil被月光洒得清冷素白的侧颊。

许些恣意。


夜色有毒……一种偏执的疯狂。

可是,我察觉不到。

11岁的完整。悄然流逝。


Evil搬来住的第一晚,做噩梦,嘶声尖叫。

我害怕得用枕头压住耳朵,在凌晨2点整。像是童话中咒语的开始。

咒语说,寻,你是疯子……

我们都被停留在起点。看着时光一片一片凋零

Evil16岁生日的蛋糕——在砸到我脸上时的倾刻,我尝到蔓延侵蚀到嘴中的甜。

那时,Evil笑靥如花。

“我要一件婚纱。低腰线的长裙,露肩。”Evil恶意地撕扯着我的发,说,“这样,我就原谅你。”

所以我用了整整一年。存钱。

17岁,Evil丢给我把剪刀。

“很漂亮的婚纱……但是,我更喜欢看到它们变成碎布。”她把剪刀的刀刃贴近我的脸,丝丝的冷觉,“这样,我就原谅你。”

所以我用了整整一天。剪碎。

Evil随手捏起些碎片撒在我头上,我看到自己,遍身的支离破碎。

“这样才适合你。寻……现在的你,沾满‘血腥’。”Evil的笑声,尖锐。

“对不起……Evil……”我抬起眸迷惘地看着Evil,微微抓紧她的衣角,“对不起……”

”别碰我!滚开……你这个疯子……疯子!”

Evil突然不见了冰冷的笑容。

疯子……

犹如破帛,她的嗓子——突兀的犀利。

Evil叫着。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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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就是不断的自我损毁。一点一点地长大,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弄坏。心慢慢的坏掉,已经坏掉了。
Je vous ai porte sur les ailes dur grand aigle pour vous faire venir vers M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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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好可怕啊!可是每个人都要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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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4日   Birth

群尸乱舞。
…… ※ Memory ※  ……

原来,11岁彻夜未归的那天。还有爸爸。

母亲唯一一次来疯人院时,她抚摸着我划破墙壁留下的斑痕,说:“我们离婚了,在你不在的时候。原来……”

我趴在床上,忽然咯咯地笑。

妈妈没有回头,背影却倏地有一丝的凛栗。

“我原本以为,只要让你留在这里……他就会回心转意。”她些许地侧过脸,说,“可是,寻……为什么不是因为你?”

我看不清反射在墙上***脸的影。

“妈妈,我想出去。”我轻声的,第一次叫她,“去找Evil。”

“是么……寻已经变乖了。妈妈明天就带你走……”

她转过脸,笑地很柔,很娇媚。

但是,明天……究竟是什么时候

5年了。从我18岁那年出国后……到回归。

Evil的脸,Evil的样子,在那边的时候,印象中就已经模糊不清了。

可是她说过……她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疯子。然后被杀。

被杀……

我埋在枕头下的脸,冰冷的,惨白。

为何那种叫做记忆的,摄取了生命。

在脑中郁悒的角落孳生……

之后……也许是到了清晨,Evil推开门时。熹微的晨光照彻了屋子。

“寻……我做了三明治。你已经有5年没有好好尝过了。”

Evil的声音很远,却有着疏落的笑意。

是不是记忆太多,脑子就会缺氧……我浑浑噩噩地想哭,想悲伤。

竟然。

“寻,我们要怎么办呢……你亏欠了我5年。”

被褥下,我早已退却暖意的身体,开始瑟瑟颤栗。

“Evil,对不起……”

我听不到声带振动的声音。我捂着耳朵……弄痛自己。

但是……我知道,我只是一直在说——对不起。即使如此……

Evil离床沿很远。因为我没有闻到,她的三明治的独有的味道。

被子与枕之间有湫隘的缝隙。我窥视到Evil。

没有梦魇尖叫后的痕迹。

某种别样的惶遽,在心底,漾起死水微澜。

14岁走出疯人院。回到原先的家。

没有人领路。

街像是迷宫。

那一天,苍穹挂满了无数的气球。阳光下,蘼灿闪烁。

他们说……是国庆。

于是,时间整整跨过2年。我却错失了流迁的痕迹。

妈妈,神隐一般的——消失不见。

明天……是什么时候?

父亲雇佣了管家,定期安排打扫别墅。

他们称呼我“小姐”时,竟也没有觉得荒诞。所有人都知道……父亲是执意不会再回来了。

那之后,我无需再去学校。就像是被庇佑被藏匿的凶手。

直到我18岁,所有的人一并离开的那一天。

房子转接到了我的名义下,却是被抽去了魂。父亲的消息从律师那边得知了些许,律师说,我犹如得到了一笔遗产。

可是……我害怕那些会一点一滴溃烂的墙角,终有一天会变成尘埃。

这一年Evil的生日。

她找到我家。拎着一桶莫名的液体。

她父亲曾是官位显赫的政治家,却被控告贪污,这天是枪决的日子。

“那件婚纱还在么?寻……”

“嗯。只是……依旧是碎片。Evil……”我小心地寻找Evil脸上的阴霾,从额角,到下颚,“对不起。我……”

“那太好了。”Evil顽皮地微微吐着舌尖,袒露出伪装的天真,她说,“我想,寻一定住腻了这里。所以……”

Evil正面平举着那瓶液体,掩盖掉她半边的脸。

“以后和我一起住吧。”

瓶口倾斜的角度,让液体缓缓地流泻。撞到地面,飞溅四周。

汽油。

"寻根本不需要这么奢华的地方。因为,寻……只是个疯子。”

Evil的嘴角,倏地隐匿了笑。

Joanna和我说过。Evil的父亲是个相当严厉的人。

因此,撒娇也好,任性也好。对于Evil……都不过是梦境里的情节。

“但是,寻……”Joanna用她溷浊的蓝色的眼神注视着我,“你为什么要给她……这个海市蜃楼?”

“我要悔罪。Joanna,我不知道……怎样才会被救赎。”

“可是寻,你明白么?Evil所有的矫情,所有的恣意……你都一个人霸占着。太狡猾了……”

那是第一次,看到Joanna廓落的神情。

Evil是个从来都不快乐的人。

从始至终,彻头彻尾。

所以我只是看着Evil把汽油淋满了陈旧的家具。有些愣怔。

传言饿死的人转世投胎后,会有无尽的食欲。那么Evil前世呢……

是得到了极度的幸福,还是悒郁至死?

“寻……”Evil眯着眼,牵动出一种衰飒的错觉,仿佛甚至可以渗入她凌乱短促的发梢,“烧了这里。这样……我就原谅你。”

“以后呢?真的……可以……”

“我们租间小些的房子。然后……我会对你好。”

“Evil……你是在恨我吧?”我缓缓地摇头,蹙紧的眉间有隐约的酸,“还是……你仅仅是想告诉我,恨一个人,可以假装对她很好?”

Evil终于,什么也没有再说。

她转身前的神色,有一刹那,尽是怨恨——在伪善澌灭之后。

也许,人,不见了赖以附丽的一切后,就会苍老枯竭。

所以我还是顺着Evil的意,烧掉了房子。

我单单想,或许,这样也好……灰烬可以湮灭掉对某个人恒古的记忆。比如说,父亲。

在19岁以前,我找了个男人,带我离开。

Evil因为那次的火,牵连到了官司。

有证人说,看见她拿着汽油桶走进我家……


“虽然不过是刑事拘留。但是……她还是毁了。”后来Joanna陆续地告诉我说,“Evil在高考时作弊。尽管她声辩说,那些人不过是由于她那次的前科。然而……我还是不清楚,该信哪一边。”

我听她说完,看她抽动嘴角……却是哭了。

“Joanna,是不是……全都是我的错?”

“寻……你只是病了。”

“是么……”

Goanna,我们病了……仅此,如斯,而已

我端着空的盘子,走到客厅。没有留下丝毫三明治的残渣。

我知道……Evil喜欢彻度的完美。

电视里传来嘈杂激烈的视觉系乐。Evil柔软的肢体,陷在沙发里……有半寐的娇态。

“Evil……”我有隐约的畏惧,这样喧闹里的死寂,“明天……”

我强颜地想挤出甚微的笑。

“婚纱,寻……那件婚纱还在么?”Evil仅是随意的抬眸,却尚有残存的暴戾的气息。

“嗯。那是唯一一样我带走的……”

"是么……”Evil像是需要思考许久般地撑着头,又骤然肆意疯狂地笑着——歇斯底里侵蚀到她眼角下的泪痣。

“对不起,Evil……我私自,夺走了应该属于你的东西……”我习惯地让额前的发自然下垂,遮住眼,掩住脸。

“不。”Evil也许是笑累了,敛容后倦怠的脸愈加苍白,“如果明天,Joanna的婚礼上没有了伴娘……我就原谅你。”

电视荧幕遽然地闪烁了下,突兀地消失了画面。客厅瞬息变得漆黑一片。

跳电后的房间……只有从深色厚重的垂帘后,刺入的阳光,丝丝尖锐。

原谅……

“好。” 我在深邃里淡淡地想哭。

5年,原来从未有人饶恕过我……


          罪孽……我,有几度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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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5日   Abandon
淡褪的恣肆,我们,终究——尸骨无存。

“原先我一直在害怕,害怕失去你。”母亲眼神温婉而又空濛,“我以为,你是我和他仅存的羁绊……”

“妈妈,我从来都没有自闭症。”我有些伤感,因为妈妈太过的聪慧和悲哀,“真的。”

“我知道。所以,如果是由于你,由于你不该有的存在……那便亦是种完结。但是……为什么不是你……不是你的错……”

我撑大了眼睛,她,已没有了悲怜,已没有了郁悒——瞬间。

“我想出去……”我打着寒颤,卷缩起手脚。

“妈,我不要明天。”我躲进角落。听到牙齿的战栗。

“Evil和Joanna……都是出色的孩子呢。”妈妈厮磨着墙上的凹凸不平,忽然有了迷惘般地说,“可是寻,你究竟喜欢哪一个?抑或是……你是在厌恶所有的人。”

我微启着双唇,她,已摒弃了幽怨,已摒弃了禁脔——重生。

我惟有屏息,遥望,这种锐变。

“太累了,要去想,要去厌恶。寻……谁是谁的劫数呢?”

母亲的指甲,涂抹的,蓝色。

我低垂着脸,手机白色的锐利的光,在暗处张牙舞爪。

Joanna,我做不了你的伴娘了。

我凝视着早已编辑好的短信。有一点虚脱。

是该发送了……可是也许,Joanna在忙。也许,手机没电了。也许……她收不到,直至翌日的婚礼。我宁可。

Joanna是新娘,赡养了我多年的男子是新郎。

原本,就没有我可融入的位置,却又去奢望。

没有希望。绝望的悲恸又怎会蔓延?——希望,只是一个陷阱,一个深渊。踏入,便万劫不复。

手机显示“发送成功”后不久,白色,骤然从黑暗里泯灭。

就如安徒生的童话里,用来维系生命的火柴……竟是那样的脆弱。


12岁国庆那天。

拉着我的手,去看枫叶的女孩。眼神,让我想起镜子。

她的母亲是疯子。当我们仰起头时,我看到她侧颈的伤痕,月牙形。是用牙齿留下的。

“双寻,你看到的枫叶是什么颜色的?”

“蓝色。”

“为什么呢?”

“我有个朋友很喜欢。甚至,眼睛都变成了蓝的。”

“哈……我知道。因此她才是特殊的,对么?”

我们彼此,都没有表情,没有神态,没有动作。像是稻草人。

“你只有一个朋友么?”她又问我。即使我并不确信……我听到。

“不。我另外的一个朋友,叫Evil。”

“Evil?”

“啊。是罪恶的意思。她说,她总有一天会被杀。好像死,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你又是为了谁才进来的呢?”

我捡起飘零下的枫叶,在手里轻轻的挼搓。

“我只是把Evil按在床上,我只是想掐住她的头发。我只是……做了,大人们所谓‘侵犯’的事。”

“是么……那真是令人愉悦的事呢……”

她开始很大声地笑。

手心的枫叶渗出,汁液。有暖意。

是的。

12岁……我,强暴了Evil。

所以就成了母亲的理由。成了一种抹杀,一个罪愆的源。

白色的光,又无端刺痛我渴求的死寂的夜色。

Joanna回的短信。

你的生日竟然会在同一天,之前……我从未料想到。可是,或许Evil是对的。我们亏欠了她。

有些事,是我至死都无法理解的。例如,Joanna和Evil的思想,有简单的不期而遇。

在我出国的5年里,Evil颠沛流离地最终还是暂住到Joanna的家。

而今却换作了是我,被寄生。

直至萎谢。

那我呢……?是不是我做错了任何事,你都会原谅我?

寻,你不一样。

为何Evil从不原谅我?

令人等待的夜,时常有股让人恐惧的魅力。

总是随意地使我忘记控制。于是泪水就变得轻易。

从眼角,到脸颊。在等待里干涸。

这便是不曾有过的证明。


Joanna到了午夜才回信息。

她说。

因为,Evil从未去恨你。

“寻,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杀掉家里的第一只猫么?”Evil坐在餐桌另一端,平缓地说,“因为,它抓痛了我。所以我用枕头闷住它……它都没有挣扎。”

我抿着嘴,细细地咀嚼着Evil的三明治。

“还是,三个月大小的猫,都会以为我杀不了它呢……?”Evil偏着头,一颦一笑尽是天真,“这样的想法真是太放肆了。哈……”

“Evil,你在Joanna那边时……也和她说这些么?”我小心地用餐纸擦却嘴角不经意浮现的笑。

“寻,你这是在……和Joanna比较么?”Evil微微弓着背,扭曲着她形似乖张的面具,“她不是你,把男人当作氧气一样……下贱。”

“今天就是她的婚礼。记得么?她已经辞了先前的工作,你知道的。”不自觉竟流露着挑衅……我移开视线,忽然惊觉。

“其实Joanna是最早发现的。”Evil用侧脸迎着阳光,轮廓和声音一瞬间犹如变得影影绰绰,“你是个恶毒的人。”

我们亏欠了她。

最后一口三明治哽在了喉间。终于,胃里的一切都争相地要倾泻。

我狼狈地冲进洗手间,披散的发失重般得垂入水池。

有什么……顺着水,一起流走了……

我抚着眼角,没有潮湿。

可是,是什么呢……一点点,下坠开了。


                恶毒的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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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6日   Poison

我们遇到了月蚀,于是我们尝到了——毒。

重逢了三天。却像是预示了一光年。

我和Evil。

带我出国的男子,我一直都清楚,他在国内有深交的女友。在我之前,抑或是在我之后……

我和Joanna。

两种绝望。

错落交接。

Joanna的男人,依旧来照看我。

他们新婚不足三天。

他还是遵循着一个星期两次彻夜不归的轨迹。

每一次,Evil都会恰巧地消失。

“为什么……我不能娶你。”每次微弱的曙色,照透窗帘,撒落着点点窒息的味道时,Hugh总是这么说。

语气渗透着无端的决绝。

我懒散地耸耸肩,冷然地笑。

“我们都很明白缘由。”我用食指轻轻抵着太阳穴,“我是个连小学毕业证书都拿不到的……”

“寻!够了……也许,Joanna说的对。你不过是病了,在那个时候。”

我抬起下颚后脑平靠着床架。喉咙有种崩裂的快感。

这是个属于我的游戏。

撕扯着嘴角,笑不出声。

“Jo……an……na?”断断续续的音,从嗓子深处压抑地挣脱而出,“啊……是你……新婚的妻子吧。Hugh,我们认识了5年,你觉得,我们还剩下……多久呢?”

“也许还会有很久。不能如你所愿了。”

“是啊……如果你要是离开了,我和那个人……要怎么办呢。”我喃喃地说,眼角瞥到那张看似冷峻的脸的温存,感觉惊讶……却更是荒诞。

我眯起眼,枕着床架的头颈竟也不见了酸楚。

麻木了视野。

我就这样想,弥留之际是否也不过如此。听着心跳声,枯萎,变得悄然。

想着想着……我以为便成了事实。


我专属的,氧气…

“我总是觉得,我们认识了……两个Evil。”5年前,Joanna来送行时说,“每日,她的平凡祥和,抑或是每次,你给予她的疯狂……哪个,都不是完整的她。”

那天是雨季最后一天。

机场洋溢着诡异的空旷。人烟,寥若晨星。

Joanna柔顺的及腰长发,安静地从耳后下垂。没有一丝的飞扬。

“你记得么。小时候,我们走独木桥。Evil总是走在中间……所以,她的正面是你,背面是我。”

机场外,我又恍惚地听到,雨……沿着窗潲落,粉身碎骨的声音。

“唯独那一次不同。11岁……我们在公园。”Joanna喜欢双手交织着放在身前,“我第一次看到Evil的背影。”

三人的追逐战。我倏地想到,一个梦,一场游戏,一次决斗。

“我们究竟喜欢那一夜的什么?”

谁也看不清预兆。

“那一夜……”Joanna暧昧地摇头,也是迷茫。

谁也看不清……

“也许,是我们都变得不在乎了。”我微微地抬眸,视线掠过Joanna眼底品月的惘然,“我们……喜欢的是什么,喜欢的……是谁。”

迷宫的尽头。

布满荆棘丛林一般,阴翳。

认识Hugh,是18岁那场火以后。我无处藏匿时。

那天的苍穹,像是Joanna的瞳孔,那种混沌的蓝。

不清晰的清晰。

我想,我是习惯了每一次失去,又每一次回想,最原始的初衷。

然后后悔莫及。

犹若一副不全的拼板。

总是在试图弥补……一个又一个,残缺。

Evil经常是在Hugh离开后才回来,带回一截黑色的蜡烛,还有满身的酒气。

她知道我依赖着什么存活,她也一样。

却还是有某种幼稚的不甘。

那种黑色的蜡烛,是附近一家叫Coffin Pit的酒吧的特色。

无聊的传闻说,只要一对情侣同时吹灭一根蜡烛,那么这支蜡烛便可永存他们那一刻的幸福。每一次都只有一刻的时机。

Evil很天真,她相信任何绚丽美好的幻想。

我数着茶几上长短参差不齐的蜡烛,24根便是一次周期,3个月。

于是,我第一次见到了Evil喝得烂醉,见到她哭。

醉倒在小区的垃圾筒边。还有花了满脸的妆。

我在垃圾筒旁,被呛到,那种……犹如是尸臭。

我仿佛捡回一个僵死的破旧的娃娃,任凭糜烂的肢体耷拉着下垂。

靠着地,我拖着Evil。我又想起,我像极了一个凶手。摧残着自己的杰作。

我拖着Evil一起倒在床上时,我看到她怨毒的眼神。

“你为什么还要活着?”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攀缠上我的喉咙。一种极度扭曲的声音说,“为什么啊……”

犀利的叫。

只是,那一瞬间……

我看到,Evil几近陷入我皮肤的指甲,和母亲那时涂抹着一样的颜色……

也许会被杀掉。过去,现在……我原来,一直都在恐惧。

我是如此的荏弱,再也找不到其他逃生的出口。

眼神迷离的片刻,我忽然地,忆起12岁那晚……的月色。


“Evil……因为,我喜欢你啊……喜欢到……”我无力地抬起手,想碰触Evil的发,“变成了病……”

“喜欢……?”Evil片刻犹豫着……突然松开了手,转而衰飒地掩面嘶吼着,“你是疯子!我们都是女的啊……为什么……现在的我已经……已经没有办法给任何男人抱了。为什么要这样……寻,为什么——是我!”

“是啊,为什么是你呢……”我喘着重获的氧气,有异样平静。我瞥着Evil的歇斯底里,冷然地说,“原来,你是忘不掉,那一夜……我抱着你的感觉。你从那时候就无法再去爱任何男人了吧。所以你在嫉恨我……就好像你嫉恨猫……”

“不要说了!……求求你……”Evil卷缩在角落,浮肿的五官几乎掩盖了她所有的娇好,“全部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

“可是现在,你只有我了。”我一扬手,打散了茶几上所有的蜡烛,“你只要有我,就足够了。”

Evil堆积已久的骄傲,恣意,任性……全在这刹那,倾覆崩溃。

随着被打落的蜡烛一起……

那天,在Evil回来之前,Hugh告诉我……

Joanna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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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7日   Imprison

笼中,蓝色的幸福。

住在楼上的一个名叫“仵若”的女子说,她母亲告诉她,如果幸福是两个人才可以拥有的,那么痛苦也要植入彼此心底。

我说:“你母亲一定不懂,痛苦——可以用来禁锢幸福。”

她寂寞地笑着。

我们坐在Coffin Pit软质的沙发里,彼此不言而喻。

刚认识Hugh时,他习惯把我丢弃在Coffin Pit里。

Coffin Pit就像他的一个衣柜。陈列每一个跟着他的女子。

那里少有男人,墙上,地上,全是侵润着女人的阴冷。

我躺着,时常有幻觉,看到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光,刺入角膜。

我挣扎着说,我不要变成她们。

“这里是女人的天堂,所以我从不把她们带走。”他说,“然而……寻,你是第一个。因为我看不到你的感恩。”

The first……我尝到喜欢的滋味。

我决定跟他走的时候,他坦白说,他害怕我专注的眼神。对他而言,那是种毒。会侵蚀他每一条神经。

“还有……”他在我挥手向Coffin Pit独有的纯黑色六边的门道别时说,“Coffin Pit语意——墓穴。”

我被还了魂,却再也不似人。

那一季的冬天,悲恸,被冰封了5年。

国外的阳光太脆弱,我摸不到一丝的缺口。

床的一头靠着窗。

在雨后暗红色的夜里,我木讷地撑着眼睛,呼吸着被潮气沁湿的墙的气息。淡淡的恶心。

好像躺着,脑中才可以平缓地流逝一切。出身,身份,年龄,性别……

同样灰白的墙,同样阴霾的墙角,同样与蓝色纠结的天。

每一个雨季,每一次台风,每一道风卷残云。

12岁,18岁,23岁……

我只有一个角度,去看待牢笼之外的天。

没有翅膀的鸟,无处逃生。

于是,我学会了病态地贪婪……雨过天晴后,别样的再生。

然而笼中,却有我喜欢梦——一个为所欲为的媒介。

梦里,手指触过的每一寸皮肤,都留下真切的温热。尖叫,撕裂,破碎……又是全然的真实。我绑住了那双试图挣脱的手,五指与发丝缠绕。

梦境就像一场电影,一个个连贯的画面,一个个变化的视野。

而画面又像泛黄了的旧照片,日渐模糊。

我愈加看不清,却愈加清晰——我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舔拭记忆……重温12岁强暴Evil的过程。

好像,已是万年的沉疴。

变成沉湎的享受。

Evil三天没有理会过任何事。

脑中仿佛被洗劫一空,徒留空洞的白。

肃杀的季节,路边街角原本葱茏的梧桐,此时却调零成了枯树。

我带Evil去看一些三流画家开的小型画展。

她在一副无人问津的画前,站了许久。——一枝竖立的蓝玫瑰,倒映出一柄匕首的影。

略有些拙劣的画技,我粗略地瞥过一眼,除了寓意,我看不出这个画家任何的天赋。

那样的人,一生中仅此点点星星之火。

然后抱着空幻的希冀,苟存,直至行将就木之时。

令人悲怜。

我斜着眼窥视着Evil的专注。

“像一只被困于狼群的羊羔,穷途末路。”她嗫嚅地说。

走出画馆,任凭阳光尽情肆虐地照。

然而通彻全身的,却也不过只是冷度的光。

回程中,我拉着Evil坐公车。

人潮涌动。

我们拉不到扶手。车身颠簸着,在隧道里忽暗忽明。没有节奏。

Evil的身体犹如短了线的傀儡,她轻微地撞到我时,我听见她低声惊叫。

昏黄的残照,从人流的罅缝里,一轮一轮从Evil惨白的脸上流淌,过往而去。

消失了踪迹。

我不懂,怎样才是一度的完美。

“其实……Evil,那件婚纱在我们18岁时,我就已经修补好了。可是有裂痕,有丑陋的伤疤。我一直想让它恢复原样。想了整整5年。”

我冷眼,搂着Evil纤弱的肩。

“我刚出生时,有个算命的人说……我会遇上一个疯子,然后被杀掉。我时常想,这其实是句毒誓,或者……诅咒吧……”Evil说话时吐露的呼吸变成白烟,从我侧脸边氤氲而上,留下些许的暖湿,“还会有谁能抱我呢……寻,我——原谅你了。”

“是么……”我淡然地凝视着,城市在窗外流迁,“太好了。”

车里,两个思维溃决的女子的拥抱。

在这……异常的喧嚣,异常的恬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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