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红色浆果之吻》

木莲

《红色浆果之吻》  
风仍是寥寥落落地滑过，没有任何方向的，被自由束缚着它的臂膀。  
天空散播着白色的种子，当时间隐形的斗篷抚过，那脆弱的小生命就开始孕育，绽放出纯白的棉云。然后它们不断的扩大，仿佛要淹没整个蔚蓝的海空。仍是无目的漂流，如同被迫流浪的婴孩，但是却缺少了负累的悲哀。  
眼前大片的云是喜变的。似人生一样变化叵测。偶尔变成一种凝固的力量，纠缠着，显现出一场没有层次的碰撞游戏；或是演化成衰败的丝，渐渐逝去而空。  
太阳也逐渐沉寂在衰老的时间里，由白炽的火热冷却成艳红的冷漠。它的改变将此刻的大地漆染成破碎的空间。我不禁抱紧自己的身体，颤抖着。但心里却是潮红的浪花不断地重叠。  
我喜欢背负着孤单的重量死静地望着这一切的发现，就像看一场令人赏心悦目的电影，里面充满了奇幻，充满了波折，却少去了欲望的萌生。  
我这样想着，脸上便开满了昙花。我静静地看着它的死亡，没有任何地留恋。没有察觉它开放的真正意义。我始终是这样冷漠。始终。  
明天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一幅景象，我躺在琥珀色的沙发上任我眼中的盲点游离着。黑暗里我赤裸的双手孤立着，我想抓住一些温暖，但是我抓住的只有自己的呼吸。突然我睁开自己不属于黑暗的双眼，感觉帆布般厚重的夜幕窒息而至。这样冬季的夜晚是否预示着春的来临？怀疑。可仍要坚信。  

薇习惯过太多孤寂陪伴的生活。很奇怪，不是吗。习惯了，但却仍然害怕着。甚至强烈地抵抗着。有时候她会揪着自己栗色卷曲的长发，充满力量地往冰冷的墙上摔去，仿佛这脆弱的头颅并不属于她；仿佛它是一个和躯体一样孤立的个体；仿佛它没有疼痛的感觉。可是还是会痛的。薇常常摔了几次，便开始去摔其他的东西。因为真的会痛，比被寂寞压制的感觉还要痛苦。她坚信着生活是需要疯狂地发泄的。因为无法抵消的孤独每时每刻都存在着。自虐不失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手段。  
薇时常会做一些贫瘠的梦，破碎的片段，整个晚上都是很多不相连的片段组织的梦。混淆着薇。记得秦和薇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睡在一张够三个人睡的黄色大床上。只要秦醒来，他就开始记录自己的梦，他喜欢把薇叫醒，问她的梦。每当这个时候，薇的眼神会不自觉地漂移，没有方向地看着四周。却始终不发一言。秦不会等待薇的回答，他更像一个在自言自语的诗人，迫不及待地记录着自己的梦，如一个刚学会用彩色蜡笔记录日记的小孩，心里栽满了兴奋，但却忽略了身外的世界，也忽略了薇。薇也会缓慢地适应了梦给她带来的恐惧，恬静地看着自己的情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然后在沉默中他们在失眠的时间里，度过了三、四个小时。等太阳懒懒地从海平线上爬出来，猥琐地。  

秦和薇喜欢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逃避世界纷扰的小屋。他们走在晨曦的倒影里，如两个没有影子的幽灵，身穿着白色棉布衣裳，相互依偎着，从不交谈。他们可能是害怕他们的声音会喧闹地将此刻的平和撕裂。哪怕只是短短的一个字。   
太阳稚嫩的光晕淡淡地抹在薇脸上，秦觉得薇瞬间变成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捧在他的手心，他陶醉地凝视着薇，偷偷的。  
空气弥漫着清甜的香味。薇紧紧地抱着秦瘦弱的胳膊，闭上眼睛，任由空气袭来，不做反抗。秦早已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他直视着前方，偶尔他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一滴微薄的露水会将它打湿。突然他感觉这个世界又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的身边没有薇给他的热度，没有人群从他旁边擦身而过，也没有他纷扰的声音。他这样想着，脸上不禁浮出一丝欣喜的微笑。令人费解的表情。薇仍然紧闭着双瞳，她不会留意秦复杂的表情，因为薇喜欢忽略，喜欢幻想自己躺在黑暗中，身边有一只瘦弱的孤臂，她仅有的满足。   
薇时常想，如果没有秦，她会觉得害怕吗？   
秦时常想，假如没有薇，他会觉得快乐吗？   
没有确定的答案，因为人总在变......   

夜晚的时间总是漫长地让人无法忍耐，月色不会透过窗，抚慰在我的皮肤上，即使它渴望着被抚摩。于是我开始怀念我和秦的日子。     

彩色的玻璃糖纸如缤纷的蝴蝶标本，贴得满窗都是。他说喜欢这种糜烂的感觉，仿佛目睹纷扰的世界沦陷。大大的落地窗，被糜烂所包围，我的手指随着它们的折痕，点点的滑落。后来我的泪也开始无声地滑落。拖地的黑发靠在窗上，我把自己的整个身体压在窗上，裸露着。他是否可以像喜欢这种糜烂的风景一样观赏我。  

我静溺地看着，这个时间交错的房子。我和他找了一个月才居住的地方。我们躺在一起的大床，黄色的床单，黄色的被套，黄色的枕头。失落的颜色，我们买下它们时，好像就已经准备让它们来纪念什么似的。的确。从头到尾，我和他只睡在上面三天而已。短暂的三天，却是我们所以的爱情，我还能乞求什么。我们的爱情还是在平静中被溺死了。此时的空旷里，只有我的嘶吼，还有被我泪腺抛弃的液体。我真的是抓不住我的爱，还有这一切......  

橱柜里，还躺着他白色咖啡杯。记忆的三天前，他还穿这白色大T恤，蜷坐在地板上，修长的手轻轻地捧着它，用白色的咖啡汤匙慢慢地搅拌着摩卡咖啡，浓郁的香味将房间淹没。他总是沉溺在一个人的角色中，演着一个人的电影。我看着他的电影，看着他的落幕。无言地，他给我的唯一，只有他最后的泪。  

秦一直觉得寂寞，寂寞地没有任何声音可以打扰。他习惯躺在空洞的木地板上，仰望着陈旧的天花板。然后，时间变幻成音符，慢慢地流走，走失。柔软的短发在阳光的缝隙里，显得疲惫和消沉。秦，不知道他和薇可以走多久，在所谓的爱情路上。也不想知道它的期限。他觉得期限是一场无聊的游戏，但是爱情最起码不是一场游戏。可是薇的生活却始终是一个游戏。他想到，一个月前，从他们认识开始的第3天，他们几乎走遍了整座城市，不论黑夜还是白昼，他们不知疲倦地走着，承担着所有的感情和情欲。整整30天，每天换不同的旅店，换不同的床，换不同的被单、被子和枕头。那些夜晚，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着彼此的身体，让情欲沸腾，又挥发而去。可是他仍然没有让薇真正的属于他。秦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想要她，但总是在拥抱薇的时候，开始退缩，害怕。那种害怕是一种潜意识的罪恶感，可是秦真的很爱薇。真的。所以薇才没有属于他。  

秦喜欢听薇睡觉的呼吸声。他喜欢看着薇睡觉的样子，像一只小狗蜷曲着。他喜欢把薇的身体搬弄过来，和自己面对面。喜欢半夜的时候把薇吻醒。秦如一个低睡眠的病人，当薇入睡的时候，他总是要失眠3、4个小时。没有理由的失眠着，直到他和薇分开，他才恢复了睡眠，恢复成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状态。秦想，或许失去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就如同失去睡眠，失去薇一样。  

秦和薇，其实真的只是需要“爱情”而已......  

我不愿意再看见那个背影了，落迫的让我疯狂的背影。因为思念已经开遍我的脑海里。让我的呼吸开始堵塞，沉淀。没有结局的电影和没有分手的爱情一样，让人郁郁寡欢。我和秦也是。当他无声地离开时，我才发现他仅仅给我的，只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我无从去追溯他的回忆和悲伤，结局的陌生，让我始料未及。思念是忘记的病原，可是它仿佛会不断扩大，会将我啃噬。泪也变为一种思念的并发症。  

秦失踪了，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了气息。薇四处寻找他，她去了他们去过的所有旅店，去了他们散步的地方，去了他们接吻的地方，去了他们嬉闹的地方，去了他曾经上班的地方，去了.....。而秦已被世界隐藏。  

杀，或许是一种解脱吧。薇思索。然后她放弃了，思念还是在蔓延，将薇捆绑。  

故事总应该有结局的。选择残酷亦是一种结局。所以在我找到他的时候，我杀了我爱的人，在他离开我的第8天7个小时零24秒，在我的梦里。后来我养成了秦绘画梦的习惯。我一遍一遍地将秦杀死。等待忘记来袭。  

这样我和他的故事就有了结局。我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