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 真实

liaofengwx

春天迫在眉睫,这种急匆匆的来势,足以让我木然.

我不喜欢春天,因为春天的到来,表示着过去一年里你熟悉的东西都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你可以站在十字路口,可以站在顶风的屋顶,可以徘徊在山间的树林,而我...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周遭的变化恐惧起来.每个变动都来的很突然,利刃一般,割着我的身体.

"但是这是最真实的东西."傻子这样对我说.

傻子已经傻了不知道多久了,我来之前他便住在了这里,院门口的垃圾堆旁用纸箱子做的屋子.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

小的时候大人们经常对我们说傻子不傻,傻子是北大研究生.那时我很怀疑,毕竟年少.傻子爱在墙上用不知道从哪的粉笔写拼音.那时我根本就看不懂,只能稚气的大喊:"傻子,你写的什么呀?写的什么呀?"然后一群孩子围着傻子问他写的什么.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书越读越多,才发现,那些墙上的其实是英文.都是泰戈尔的诗,而傻子也常一个人痴呆的念着那些诗的译文.

那是个很蓝色的夏天,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吃过晚饭看到傻子在石阶旁蹲着,颤抖着.不知道哪来的冲动,我从家里拿了把伞走过去.

傻子并没有看我,只是蹲着,嘴里念叨着一些不很清楚的东西.

"傻子,你念的什么?"我帮他撑起伞,然后蹲在他旁边,仔细的听他念叨的东西.

"你总是不停地变幻,雍容华贵的姑娘.你的香径上铺满了流彩;你轻轻地触摸,颤颤地催开朵朵花朵;你的裙摆,飘飘地卷起群星舞蹈的风;你的来自遥远天际的美妙的歌声,透过无数符号和光亮,阵阵地荡起共鸣的声响.我孑身独处在灵魂的无边寂寞里,沉静而寂寞的牛郎,是一个光芒闪耀的景象,是一朵孤独的莲花盛开在爱情枯萎的茎枝上......"

好容易听完,应该是游思集的一段,大千世界里,我曾读过冰心翻译的版本,但明显,傻子所念的,出入颇多.于是我向傻子询问.傻子说:"诗,要自己去感受...一朵孤独的莲花盛开在爱情枯萎的茎枝上...这才是真实..."

傻子说他大学时有个恋人,很富贵却很单纯的姑娘,看上了傻子的才华,于是两人开始了交往.但很不幸,好奇催来的爱情终究站不住脚,那姑娘最终还是嫌弃了傻子的样貌.

"纵然再多的幻想,也还是要受到现实的羁绊,人生,梦想,我渴望珍藏一个秘密,犹如夏日的云朵裹着没有滴落的雨珠,一个包裹在静默里的秘密,带着它我可以四处流浪..."

我问傻子为什么如此堕落的不肯离去?

傻子说:"我渴望珍藏一个秘密
犹如夏日的云朵裹着没有滴落的雨珠——-个包裹在静默里的秘密
带着它我可以四海漂泊.

哦
我渴望在阳光下沉睡的树林里
溪水潺潺悠悠
在那里有人倾听我的柔声细语.

今宵的沉默似乎期盼着一阵足音;你却问我为何潸然泪下.我无法向你解释,因为对于我这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我能去哪里?我会去哪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在这里,这才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