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朋友会 属于您自己的私密空间讲出你的真心话看看我们的生日能不能占有366天关于我的你不知道的五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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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却

「壹」

    李小却和沈断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认识沈断的人未必认识李小却,认识李小
却的人则肯定认识沈断。认识沈断的人沈断未必认识,认识李小却的人李小却一般
都认识。沈断是名人,李小却狗屁不是。

    沈断是名震天下的左手剑客,李小却不过是咸阳城外李家村一个的孤儿。沈断
挥手拔剑,在苍黄的天幕中划出一道冷瑟的弧线,咸阳第一刀客李陌的刀还未来得
及出鞘,头颅已啪嗒一声落在了黄尘飞扬的官道上,身子却仍慢慢地朝着李家村走
去。因为李家村有他的家,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儿子。李小却就是他的儿子。沈断
长叹一口气,收起长剑,望着李陌远去的那截身子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没了头颅的
李陌竟然也回到了家里,走到家门口就碰见了李小却。

    那时候的李小却只有四岁,总喜欢坐在门口的青石阶上逗蚂蚁玩。看见父亲李
陌这样回来觉得奇怪,赶紧大声地朝着屋子里的母亲嚷嚷着,娘亲,你看你看,爹
爹怎么没了脑袋!母亲急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在石阶处一不小心踩空了,再也没
有醒过来。父亲李陌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挥动了手那柄漆黑的刀子,在坚硬的石阶上
划出了“沈断”两个字,然后倒趴下了。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成为无所依托的
人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李小却就是这样成为孤儿的。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沈断”
这么两个字,但他相信父亲的死肯定与这两个蜘蛛印有关。四岁的李小却抱着父亲
遗留下的那柄破刀离开了家,因为他肚子饿了。

    一个四岁的人再怎么想远走都是徒劳,李小却也是如此。当他走到屠夫李三家
门口,闻到刚蒸好的馍馍香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想走下去了。李三拿着一个馍馍走
了出来说,小却小却,你肚子饿了吧?给。李小却接过馍馍狠狠地咬了一口说,李
三叔,这馍馍真好吃。李三嘿嘿地笑了笑说,村头李辣子家的馍馍也不错,几年前
我在他们家吃过的。李小却第二天便去了村头李辣子家。李辣子给了他一个馍馍以
后又跟他说,村尾李韭黄家的馍馍做得更是了得。第三天李小却便去了李韭黄家。
李韭黄又向他介绍了另外一户人家,另外一户人家又向他介绍了另外的另外一户人
家。

    李家村的人,有一脚踩空摔死的,有被人一剑削死的,有自己把自己弄死的,
有被太阳一闪晒死的,但绝对没有饿死的。有土地和农民的地方,只要官府稍微给
你一点活路,饿死人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贰」

    李小却就是这样,在一个接一个的馍馍里把自己活到了十三岁。他用了九年时
间才把“沈断”这两个字认识,沈断用这九年时间横扫天下英豪,成了武林中顶级
的高手。在他的思维里肯定不会存在李小却这么一个人,即便借着半截身子回家的
李陌,对他来说也已经慢慢变得陌生了。他杀的人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杀第一
个人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杀第二个人,但第二个人肯定会出现在他的剑下。你若
是不杀他,他便要杀了你。身在江湖,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这是游戏规则。

    人最清醒的时候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在只有剑和命的日子里,沈断最清楚自
己是谁。但在剑与命后面加上了名和利两种东西,沈断便不再那么清楚了。除了他
的剑挥得更快,剑的弧线划得更完美之外,沈断只认识鲜血与惨叫。以往每杀一个
人后,沈断总要很认真地清洗剑锋的血迹,另外还要彻底地沐浴熏香。但后来他不
再如此了,因为他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在清洗剑锋的时候忽地感觉背后一凉,一柄
陌生的利器要了他的老命;他害怕自己在沐浴熏香的时候,热气里白光一闪,然后
温暖的清水里浑满了他身上的鲜血。沈断不再是以前的沈断了。但绝对没有一个人
敢轻易朝他下手,因为结局一般是被他下手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关键是在
别人发现你的局限之前看清别人的局限。

    李小却在暗处,沈断在明处。李小却咬完最后一口馍馍转身对李三说,我要杀
了沈断。李三大笑一阵,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很多人与你有一样的想法,九年
前你的父亲就是这样。李小却没说什么,只是漠漠地望了望手里那柄漆黑的破刀,
那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李三叹了口气把李小却带进了他家的屠宰场,然后指
着架子上挂着的一头刚宰杀的肉猪说。当年你父亲只用三刀就可以把整头猪均分成
两块,你试试看。李小却漠漠地走上前去说,从头往下两边分?李三点了点头。那
我试试,李小却话未尽,刀已出鞘。一道黑亮的刀光从右下方向上浮起,化成一弯
绝美的弧线。光芒闪到头顶略微偏后的位置忽地一顿,紧接着破刀由上而下划过,
然后便是啪嗒地一声。良久,架子上的那头肉猪缓缓地散开成了均衡的两整块。

    李小却拿出一块麻布小心地擦着刀锋上的血迹,一边擦抹一边漠漠地说着,这
刀怎么样?李三傻愣在了一旁,好长一阵才苦笑着说,可沈断不是一头猪。总有一
天他会跟猪一样的,李小却说着呛地一声将破刀插入刀鞘。

    「叁」

    人越出名,胆子越小。沈断如此,很多人也这样。沈断一别咸阳城九年之久,
终于又回来了。沈断头上盖着一顶大斗笠,长剑用一个破旧的布袋装着,只露出剑
柄一小段。认识沈断的人只怕也认不出来了,他早已不是九年前的沈断了,何况加
上那么一身伪装。他走进了一家客栈,坐下要了一碗素面慢慢地吃着。他已经好几
年不再吃荤了。


    在他吃第三口的时候,李小却也走进了这家客栈。沈断斜斜地瞟了一眼他手里
的破刀,愣了一下,继续吃着他的素面。李小却要了两个馍馍,在他的食谱里,似
乎只有馍馍这东西。一个人一辈子只吃一样东西是需要耐力的。李小却漠漠地咬着
冒着热气的馍馍,糖似乎太多了,他不喜欢吃甜的。他望了沈断一眼,确切地说是
望了沈断的右手一眼。沈断的右手,非常的秀气,宛如妙龄女子的纤纤细指,一丝
丝茧子都没有。然后他看到了沈断那破布袋的剑柄,然后的然后他低头咬着自己的
馍馍,不再看别的地方了。

    沈断吃完给了一块碎银便出去了。就在他踏出门槛的瞬间,脑后一阵冷风吹来,
他赶紧一个侧身躲了过去。那是一柄剑,很锋利的剑。我一路跟着你,希望有机会
下手,可还是没有。持剑的人是个约莫二十余岁的青衣男子,他这一剑落空也便知
道了自己的下场。沈断微微一笑说,杀了我可以扬名天下,可你的剑不够快。青衣
人凄惨地笑了笑说,谁的剑能快过“左手藏锋”沈断呢?左手藏锋是沈断在江湖上
的绰号,你应该知道这个绰号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来。沈断
依旧是微微地笑着。你走吧。青衣人作揖拜谢了,转身便离开。可一个声音又把他
叫住了,我叫你走,把头留下。那八个字就是阎王爷的诏书。每个人临死前都要挣
扎一番,这个青衣人也不例外。双脚一点地,凌空一旋身,冷剑出鞘,寒光四射。
可那一剑并未刺向沈断,而是刺向了他自己的咽喉——他自己把自己弄死了。他是
一个聪明人,这样自己死后还能有个全尸。若等沈断出手,他将死得面目全非。一
个人若连死都不能有自己真面目,那将是一件委屈的事情。

    沈断没去看接下来的场面,他缓缓地离开了。可就在他离开门槛三步的时候,
他听见了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请留步。说这三个字的人当然是李小却。没等沈断
开口,他又来了五个字:可认识李陌?沈断忽地心一紧,毕竟李陌是他杀过的最让
他心寒的一个人。你是他什么人?沈断勉强笑了笑。儿子。李小却漠漠地望了望自
己手里那柄漆黑的破刀说着。九月初三黄昏后,城外李家村见。

    你确信自己有把握?沈断笑得更勉强了,不知为何。

    会有的。李小却说完转身走了。

    「肆」

    那夜沈断没有睡好,时刻紧握着长剑。很奇怪,他并不是害怕李小却,也不是
害怕那些时刻想着杀他以扬名的人,他是开始害怕起自己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曾
经对着别人挥出的每一剑,都在过了一些年月之后不由自主地刺向了自己。你可以
冲破别人的局限,可你永远被自己的局限局限着。你可以躲开别人的剑,可自己的
剑要是挥向了自己,你便躲不开它了。

    李小却回到李三家,也没说别的,只是漠漠地来到了屠宰场,看着架子上悬挂
着的肉猪愣了一阵。然后李三走了过来,他说,你今天见到沈断了?恩。李小却微
微地应着。见过他出剑了?李三又问。没。李小却摇了摇头说。那你应该知道沈断
不是一头猪,即便是,也是一头非同寻常的猪。知道,可我还是约他在九月初三见
了。李小却猛地抬起右手,破刀也在他抬手的瞬间离开了刀鞘,哧呛呛——唰,一
道寒光在李三眼前一闪,随即闪向了那架子。接着是一个很利落的声音,挂在架子
上的那肉猪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动静。然后李小却重复着一个动作——拿出一块麻布
轻轻地擦抹着刀锋上油脂,可刀锋上似乎什么也没有粘上。但那是他的习惯。李三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别以为你能杀猪就会杀人!李小却冷冷一笑说,会的。沈
断没有你想的简单!李三叹了一口气。可沈断也是人。李小却说着人已到了门外,
留下李三一个人。李三抬起头,望着天空的那勾残月,沉默良久。这时,架子上的
那头猪啪嗒一声甩成了均衡的两大块。

    九月初三,其实就是七天以后。李三走进屋子里,再径直走到他自己的卧室里,
小心地关好门。然后从床底下的一个檀木盒子里拿出一柄长剑,苦笑着自语,我老
了,可你小王八蛋还不过十三岁啊!写到这里似乎应该向你揭一下李三这个人的来
历,或者说是他的真实身份。李三本不叫李三,因为他根本不姓李。也基本没有人
知道他姓什么,包括他自己。但他的剑法绝对不差,在这村子里,似乎只有他自己
知道。他从走进这座村子开始那天便只做屠夫,没再用过剑这东西。当他用扁担挑
着猪肉走进咸阳城的时候,没有人认得他就是当年名震一方的“夺命七剑”。因为
他没有名字也没有姓,所以他只有绰号。在没有这绰号以前大家叫他“喂”或者
“滚开”。至于他为什么要把绰号给弄没了,隐身李家村,化名为李三做起了屠夫,
这基本上是他自己的事情。有些事情别人不会懂,除了当局者自身。

    李小却是武学奇才,这是李三不可否认的事实。他从来没有见过比李小却更快
的刀,李小却的父亲李陌的刀他也见过,但明显多了几分迟疑。就是在出刀的那个
瞬间总有一些难以言说的犹豫。这是致命的弱点。可李小却没有。李小却的刀干脆,
利落,冷瑟,致命。两者的区别也许多少能解释一点,李陌是有家庭有妻儿年近四
十的男人,李小却除了刀与仇恨似乎什么也没有,而且他只有十三岁。当然这种解
释未必成立,有时候甚至是纯粹的谬论。

    李三独自带剑来到屠宰场,残月西斜,碎影迷离。李三一收气,右手猛地将长
剑抛往空中,紧接着双脚一点地,踏空而起。伸手随着剑的末梢往上滑动,握住剑
柄用力一拔,长剑出鞘,寒光照大地。那一刻的李三不再是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那个
李三了。剑光一圈圈地将他围了起来,圈子由大渐渐缩小再缩小。忽地所有剑光聚
集成一道,唰地击向旁边的一块巨石。长剑扑哧一声没入巨石中,只剩剑柄。
Je vous ai porte sur les ailes dur grand aigle pour vous faire venir vers Moi

「伍」

    咸阳城外李家村。九月初三。黄昏。

    沈断第一次很认真地沐浴更衣,然后独自朝着李家村走去,走到村口便遇见了
李三。沈断竟然一眼就认出李三便是当年的夺命七剑。很多事情都是巧合,人这一
生似乎都是活在巧合里。可几乎没有人能把握住属于自己的巧合。把握住一个巧合,
足够你去活一辈子。错过一个巧合,错过一辈子巧合。错过的那个巧合成了你一生
无法逾越的局限。沈断借着一个巧合把夺命七剑认出来了。夺命七剑借着沈断发愣
的瞬间剑已出鞘,旁边的那株梧桐树叶子纷纷下落,一片叶子滑过剑锋,哧地一声
破碎成了两半。这便是夺命七剑第一剑。未等沈断拔剑,李三的剑锋一个回旋,紧
接便是一个转身,长剑从掖下刺向了沈断!落叶漫天飞舞,剑花在枯叶里穿行。这
是夺命七剑第二剑。沈断右脚退后一步,左脚猛一点地踏空而起,避过这两剑,随
即伸手拔剑。就在他伸手的刹那,李三的剑又是一个疾转锋,腾空直上,手中长剑
在腾空的同时直指沈断的咽喉。落叶一到剑锋附近就改变方向飞往别的地方。这是
夺命七剑第三剑。

    唰地一声,沈断的剑已出鞘。李三的剑锋已近他的喉结一指间隔,却听见嚓的
一声,李三的剑锋再也无法推进了。沈断左手已长剑在握,剑身一侧刚好挡住了李
三的剑锋。双剑相击的瞬间,彼此汗水淋漓。左手剑,右手剑。两大剑中高手竟然
在小小的李家村口相见了。梧桐叶如雨,秋风扫落叶,黄昏日暮城郭外。

    沈断身子一斜,长剑随即抽出。两剑相持的声音尖锐刺耳。李三一个翻身,手
一扬退出长剑,剑锋往下划动了三圈。地上的落叶随即旋成了一个大圆圈,拼命地
朝沈断翻动着。紧接着手往上一提,整个落叶圈直指沈断的致命要害。这是夺命七
剑第四、五剑。这两剑均是一种铺垫,因为第六、七剑紧随其后。李三左手一挥,
整个人化成了一柄长剑穿过落叶形成的圈子,似要刺向沈断的胸口。剑锋靠近沈断
胸口时却忽地冲破了落叶圈,再由上往下划过。这一剑若是中招,沈断便如屠宰场
架子上挂着的那些肉猪,变成了均衡的两大块。不过,那一剑挥出后便彻底结束了
后面一剑的命运。第七剑成了永远挥不出的一剑。因为在第七剑开始的那个瞬间,
李三已经不再是李三了。沈断左手一抖,一串剑花飘向了李三的咽喉。所有的枯叶
忽地散落,李三的剑脱手而出。枯叶散落到了地面,李三的头颅也啪嗒一声掉在了
地上,很滑稽地滚动了两下。脱手的剑缓悠悠地落在了李三头颅的旁边,扭曲得不
像样子。

    残日已暮,黄昏微后。沈断静伫秋风中,看着李三那颗滚动的头颅,忽地感觉
自己也苍老了许多。然后他看见李小却缓缓地从村子里走了出来。李小却手里的破
刀他是认识的,九年前李陌也用这柄漆黑的破刀。

    「陆」

    很出你预料?沈断淡淡一笑说着,一阵秋风吹过,他莫名地咳嗽了两下。

    我没想他剑法如此精妙,更没想他伪装得如此精妙。李小却漠漠地说,一个人
要是能伪装到死,那至少可以让自己死得好看一点。沈断苦笑不语。李小却猛地一
个旋身,地上的落叶随之卷成一个漩涡。秋风正紧,斜阳沉落。沈断瞳孔收缩,迎
风拔剑,剑已出鞘,光芒炙眼,万千光芒随即汇集成一道,迎着李小却呼啸而去。
左手藏锋,不再藏锋,锋芒毕露,一把剑划开万丈天幕。那个瞬间,秋风改变了方
向,落叶朝着天空飞去。没有人懂得沈断为何刚出手就用了最后一招必杀技。

    剑光逼近,冷风迎面。李小却竟然紧闭着双眼,而且背对着迎来的剑锋。这是
沈断以往所没有见过的,没有人能对他的剑视若无睹。可李小却做到了,但做到了
也不能代表什么。沈断的那一剑挥出了就绝对不会落空的,因为没有人能躲过他最
后一剑,除非以死亡为代价。沈断的剑锋闪向李小却的脖子。要证明一个人的确死
了,唯一可靠的方法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这是沈断的哲学,也是他剑法的精髓。
可就在剑锋划进李小却脖子的那个瞬间,却见李小却猛地睁开双眼,身子一斜,右
手一弯,破刀已抛往空中。随即右手紧追了出去,从刀鞘的顶端滑到了刀柄处,握
紧刀柄,呛的一声。一柄漆黑发亮的破刀,在灰黑色的天幕下划出一道冷瑟的弧线。
那道弧线正要闪到沈断的头颅时,李小却猛感觉左边肩胛处一凉,沈断的长剑已从
他的身后刺穿到了胸前。李小却双眉一凝,头脑一阵晕眩仿佛来到另外一个时空。
但右手的刀并未因此顿住,那道弧线也没有一丝偏移,依旧闪到了沈断的头颅。

    沈断用力一拔剑,长剑从李小却的肩胛里脱了出来。血光映晚霞,李小却缓缓
地趴在了枯黄的秋草上,难忍的巨痛让他的脸都变形了。沈断漠漠地伫立在了秋风
里,双目已失去了光泽。一丝血迹从脑门缓缓地滑落。枯叶从枝头懒洋洋地零落下
来,一点精神也没有。落到地上被风一吹,轻轻地翻动着。偶尔有一两片枯叶,在
翻动的过程中破碎得不成样子。沈断的剑仍在手,可永远无法再次挥出。因为他的
第一剑已是最后一剑,也许他早已预料到了结局,所以他没有学李三,他要赶紧挥
出最后的那一剑。最后一剑虽然并不完美,可毕竟已经挥出了。左手藏锋,不再藏
锋,锋芒毕露,一把剑划开万丈天幕。一个剑客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自己的一生
改变,那也是一种别样的造化。

    李小却微微地闭上了双眼,两个鼻孔流动着稀疏的气流,也许只有这一丝稀疏
的气流才能让路人知道他还活着。一阵微弱的秋风拂动着一片枯叶,朝着沈断吹了
过去。沈断缓缓地散成了均衡的两半。倒下。长剑仍在握。一片枯叶迎在了剑锋上,
随即破碎成两片。

    夜色四合,露似珍珠月似弓。

    「柒」

    李小却杀了沈断,原本无人知晓,除了他自己。可第二天却已传遍了咸阳城。
一个人出名了,许多神话也便跟着来了,麻烦也在神话来临的同时来临了。好运与
霉运本就是孪生兄弟。李小却杀沈断只想为父报仇,除此之外,他没有想过别的。
可这世间的事情跟你想与不想没有多大的关系。前面说过了,都是巧合。李小却撞
见了一个属于他的巧合,然后他便扬名天下,由不得他。

    故事本可有两个结局,也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李小却学着李三,隐姓埋名去当
屠夫做农夫什么的,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要么学着沈断横扫江湖,杀人如麻做大
侠当好汉什么的,走他的胆战心惊江湖路。按理说,李小却会学李三的,毕竟他本
就不是为了名利去杀沈断的。可事实刚好相反。李小却比沈断更厉害,只用了三年
就横扫江湖各大门派,屠戮众多武林高手。几乎没有什么人见过他出刀,因为李小
却的刀一出,迎刀的人便不可能再活过来。于是他也有了一个绰号:绝命一刀。没
有人知道他就是当年的咸阳第一刀李陌的儿子,因为大家都觉得不可能。——毕竟
李陌惨死在沈断的剑下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

    然后李小却的胆子也小了,破刀几乎时刻不离身,他开始重复着沈断的命运。
然后的然后,李小却的刀忽地慢了,因为他遇见了郭小初。郭小初是个女人,一个
让任何男人见了都想为她倾其所有的女人。李小却也是男人,他便开始了父亲李陌
的命运。接下来的故事,我不说你都能想到了。一个刀客,有了家与妻小之后,他
的刀便不再快如从前了。牵挂是致命的一刀,可李小却甘愿挨那一刀。如果我是李
小却,我也愿意挨上那么一刀,毕竟有牵挂总比没有好。这也许能让你明白,为什
么掉了脑袋的李陌仍能晃回家。

    在李小却的儿子四岁那年,李小却也被人砍掉了脑袋。不过,他没再回去往那
青石阶上刻出对手的名字。他挺着身子提着自己的那颗脑袋,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走到一个再也没人能找到他的地方。当有人问郭小初李小却去了哪里的时候,郭小
初说,他去割草了。因为李小却走的时候的确就是这样说的。她没有理由不相信自
己的丈夫。

    这便是故事的全部结局。你的周围也生活着很多李小却,他们的命运是一样的。
Je vous ai porte sur les ailes dur grand aigle pour vous faire venir vers M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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