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镜中的自己

OWEN

鼻翼右侧的那颗小黑痣，掌心纷乱的掌纹，略显干燥的皮肤，那些异于常人
的地方我以为是我标志性的代表，直到遇见一个人，仿佛遇见镜中的自己。

    初次相遇时，我正在空气混乱的网络中心手忙脚乱的进行一项游戏，男友嘱
咐一定要认真对待然后我们就会有高的家族声望，其实我根本不了解自己要进行
的工作，对于游戏我总是有点不知所措，然后那个人出现在我身后45度角的位置，
手臂从我肩上越过，伏在我的背后温柔的对我说“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轻易的
帮我解决问题，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窘迫，否则不至于引来陌生人的相助，
知道么，被圈在他的两条手臂之间有瞬间缺氧的感觉，除了谢谢我什么都说不出
口，很久之后他对我说这不过是他蓄谋已久的阴谋，他说那天傍晚的阳光很好，
那些照到我侧脸的光恰到好处的制造了这样的邂逅……

    很快和不善游戏的我分手的男友，很快被丢进角落的不愿回想的旧伤口，独
自游走于时间的当口，身边来来回回的擦肩而过的人，不曾停留。被牵扯进过去
的恋情，8 年来纠缠不清的分分合合，疲倦之后的再次停留，双方都说这就是结
局了，从此安静的生活。从此安静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我以为，也许一辈子
就可以这样安静的继续下去了，结婚生子，一生无忧。

    再次遇见，是很多个幸福平静的午后，我欣赏他在离我10米远的位置与人交
谈的姿态，他不曾注意到我，可是那个完美的午后的夕阳，那些笼罩他周身的淡
淡的光，恰到好处的制造了这样的欣赏……

    初遇至今一直在网络上相谈甚欢，当然我一直认为始于网络止于网络，所以
当他约我见面并说有礼物想要给我的时候，我不是不惊讶的，犹豫片刻鉴于盛情
难却我还是答应了，不过我告诉他见见面就好了不用礼物这么夸张，他笑笑的说
好好好我自有分寸。然而约好的那一天他并没有打电话我，于是我也没有费心的
等待，约会这档子事很快被搁置一边。

    一个星期后在线上遇到他，聊到中途他突然说我这个人真有意思，明明约好
的事情他没有出现我也不问问，我说什么事情啊，他才重又提起那个约会，我说
这有什么啊你要是想跟我解释你自然会说你要是不想说我问了你也是不会说的啊，
其实我没有说的是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约会我本来就不会抱太大希望，我总怀疑
现在的人喜欢拿约会来开玩笑，我惯于这样的玩笑，鲜于上当。

    他仿佛早有预料似的不再跟我纠缠于此，但是也很快的提出了下次约会的请
求，我很爽快的答应，因为我习惯不把这样的事放在心上。

    比约定的时间整整晚了5 个钟头，在路上游荡的时候接到他姗姗来迟的电话，
这样的一个电话可以很快为接下来不知如何继续的夜生活找到一个合理的突破口，
见面的时候我正好步行到家门口，我告诉他我的坐标，他很快出现，然而我以为
他会约我喝杯咖啡或者只是坐着续续旧，他却没有，急急的塞给我两张CD就说要
走，突然让我觉得见我也许只是为了很快的将这两张东西脱手，走的时候他说这
是你想要的，我答应过要给的，我甜甜的笑然后挥挥手……

    回到家急急的跟同住的姐妹描绘这个奇怪的男子，好奇是怎样的CD让他记住
并且坚持送给我，然后在半透明的包装袋里面抽出了几米的向左走向右走和地下
铁的原声带，不是不惊喜的，的确是两张我一直想要的，只是我不记得曾几何时
向他提起过我的渴望，这个不守时的男子，竟然记得住我随口跟他说过的话。我
对他升起大大的疑惑。

    之后就突然熟捻起来，如同相识多年的老友，也不经常见面，可是就多出了
许多聊不完的话题，音乐啊电影啊小说啊，相见恨晚的感觉。有时候我不是不震
撼的，这个射手座的男子，很多时候有着孩子一样的天真，叫人心疼的天真，不
同于双鱼座的我的天真，我了解到他可以整天整天的待在图书馆里，完全不是故
意的忘记跟别人的约会，完全不会故意的让对方等候，为了寻找一件满意的小物
件，游走于城市的各个街口，只是为了不要错过，甚至想到什么就忽然的发作，
却又常常莫名其妙的沉默，我不会妄想去弄清楚他在想什么，只要我捉到一点点
他思绪的蛛丝马迹就会觉得收获良多。

    有时候，想要弄清楚一个人在想什么，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至少，于我来说
是这样。再之后就开始频频的见面了，象老友般在各自的家里聚会，也因此结识
双方的朋友的朋友，生活圈子开始相交重合，建立起来的连接，难以像之前般当
作没有。

    男友持续的忙碌，对于我坚持和什么样的人来往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对于
不能时常陪在我身边似乎也心存愧疚。他出差到外地的那几天，我似乎对自己也
已经开始放任起来，而那个人似乎也更加的肆无忌惮。

    不见面的时候我们可以整天整天的在网络上聊，就算偶尔的沉默，也因为可
以看见彼此闪烁的ID而感到安详，见面的时候也似乎不做什么要紧的事情，看看
DVD 或者一起到处闲晃，以此来打发无止境的时间，有时候我发呆，生活冗长寂
寞，无从解决，有个人一直在身边会觉得日子好过。会觉得有个人和自己一样的
寂寞，一样的无从解决。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不习惯连名带姓的称呼他，唤他的名字总让我觉得无从
说起，某某君某某先生，仿佛都别扭的慌，不得已总是不带称呼的开始说话，常
常让我自己都觉得不知道听话的对象到底是谁，更叫人慌张的是，每当他叫起我
的名字，我都觉得很惊吓，他叫的那个人是我吧？真的就是我吧？茵茵，茵茵的
叫，只叫我头晕目眩。于是每每我要使用他的姓名时，总显得小心翼翼，晨戈，
这个我小心翼翼记住的名字。茵茵茵茵，不绝于耳……我们开始如同两个孩子一
般的消磨时间，常常慵懒的靠在一起看完沉闷的碟片，暴笑的碟片，恐怖的甚至
文艺的，又或者漫无目的的从这个路口步行到下个路口再下个路口，不管三七二
十一的从这家店子吃到下家店子再转战第三家，还或者不断的流窜于我的他的我
们的朋友之间，三不五十的出现于他们面前，每个人都在忙，除了他和我。

    有时候我忍不住的想，该发生点什么的吧？一直这样下去总会发生点什么的
吧？等到那样的时候，我就有机会斩钉截铁的结束这样的关系，就有理由不再继
续这样无从解决的日子吧？可是他连我的手都不碰一下，让我一直羞愧于自己的
险恶用心。

    盛夏一如既往的开始叫人不安起来，各种昆虫的聒噪，粘腻的潮湿，叫人眩
晕的日光，我已习惯如野生动物般昼伏夜出。夜的最佳去处便是游泳池，人人穿
的清凉，心不设防。我们常常和一票朋友一起出没于午夜的池水，在水池边，晨
戈第一次抱住了我，可是他就如同我一般狡猾，他抱我看起来根本不是出于什么
私人感情的驱使，他抱我只是因为路人甲的一个恶作剧般的推搡，让坐在池边猝
不及防的我跌落到深水区里，自然的，他会跳进水里，然后横着将我托起，我便
也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人把这看作是越界的举动，只当作
他是为了救我而我是为了自救，当然我很快的挣脱这样的姿势，实在这也许真的
不能算作是什么大不了的接触，因为没什么大不了，晨戈也贪玩的学会了这样的
游戏，乐此不疲。

    或许他真的只是个孩子吧，当得到一样讨他欢心的糖果，便着魔似的一而再
再而三的要，也不去想该不该对不对，而我，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们都是孩子，
对着彼此的时候，就可以看到自己。

    不安的躁动一直持续，情绪如同找不到出口的妖气般乖戾，独处的时候气焰
嚣张，相处的时候各自收敛，一样的冗长，一样的无从解决。直到一个夜，我沉
默的走在依旧嘈杂的街上，晨戈无所适从的拐过一个大弧度的街角，我的手机适
时的唱起了“如果我们不见面”，是男友打过来的电话，说了些什么听不清楚，
可是我一直在甜美的撒娇，甜美的笑，最后重复了他说的终于就要结束的公干，
立马就要飞回来陪我的云云说辞，然后就迷惑的收线了。挂断的一瞬间，我似乎
感到了晨戈低沉迂回的叹息，又似乎没有，又似乎是我自己的叹息？

    我收好手机，若无其事的朝晨戈笑笑，很多事情无从说起，我只好沉默的微
笑。他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走在我侧面45度角的位置，我们之间隔着
一米的距离，我突然觉得难堪的要命，不断的寻找话题，天气啊食物啊一直一直
的说，晨戈只是低着头，走在我侧面45度角的位置，一米远的距离，若有所思。

    隐隐的不安，可是我连一句“怎么了”都问不出口，很多片断一起涌进思绪
的入口，我一直告诉自己，大概长久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在计划吧，我遇到他，我
和他相谈甚欢，我依靠他摆脱无尽的寂寞，只要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那么当我
真的想要离开的时候，便不会为了一些莫须有的幻觉而停留，现在终于好了，男
友既然就要回来，这个人难免沦为朋友。

    这样想着，我便也不再多言，我们两个就这样各怀心事，沉默的走着，我不
再好奇他在想什么，因为我自有打算，很快我便会和这个人无关，可是那些生命
中猝不及防的意外，真让我忍不住的想掉下泪来。

    直到他送我到家门口，除了再见我不知道还能说点别的什么，依旧笑的甜美，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对着他这样的笑，我说“晨戈，那我走了，再见了”，
其实我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再见，只是不见又能怎样呢？我们遇到一个人，然
后分离，如此而已。于是我笃定不再多言，转身上楼。当我走到楼梯的第二级，
晨戈叫住了我，他站在原地不动，对我说“你回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
犹豫了一秒钟，然后甜美的微笑，转回去询问，可是还不等我开口，晨戈就一把
搂住了我，在我还没有失去判断力之前，我应该坚决的推开他，但是我没有，我
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晨戈一定是疯了，他把我抱得死死得还一个劲的说对不
起对不起，我真的喜欢你，他这样说着，一边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头发贴着我
的脸，象无数细密的网将我缠绕，我想，完了，这次真的完了，事情何以变成现
在这个样子？更糟的是，我连接下去该怎么做都想不到，头昏眼花，愣在那里，
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晨戈似乎意识到我的不知所措，终于松开我，闷闷的丢下
一句“给你添麻烦了”，就头也不回的转身消失在夜色中。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
无所适从的混乱。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一直忙于陪在男友身边，寸步不离，很多事情不敢多想，
害怕看清真相。晨戈如同仲夏凌晨的丝丝微凉气息，太阳出来后便消失的毫无痕
迹，直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过。

    如此这般，我开始变的小心翼翼，甚至神经质，我在左耳的耳垂和耳廓上各
打了一个耳洞，这样一来，我抚摸耳垂的时候便不会再触碰到那颗柔软的小黑痣，
只因为在不久前我惊讶的发现，晨戈右耳的相同位置，也有着一颗同样暧昧的标
记。我将栗色的头发重新染成金色，不断的变换发型，隔三叉五的添置新的衣物，
恨不得天天都能更换新的形象，对于男友不能时常的陪在身边开始变得难以忍受，
动不动就像个孩子似的发作，难以安慰，我看得出男友的无奈，他根本不知道该
如何平复我，不再像以前一样安静的对着电脑屏幕的我，害怕一个人孤单的待在
房间里的我，动辄哭哭啼啼的我，男友不是不疑惑的，但他更多的只当是自己忙
碌造成的恶果，是啊，他是没有理由警惕的，我如何会有任何不妥呢？锦衣玉食，
宠爱我的男友，源源不绝的爱，阳光灿烂的生活……

    可是，还是会寂寞啊，是我贪心吧，明明拥有了全部，却触不到完美，明明
痛到了心底，却还说无所谓。电脑开始24小时在线，手机24小时开机，我大概也
快疯了，等待什么呢？这样消极的对抗着什么呢？如果不给我寂寞，我还会挂念
什么呢？答案呢，我回答，男友回答，还是晨戈呢？那些关于他的念头开始在心
底恣意的蔓延，欲盖弥彰。晨戈算是高明的吧？从他转身离开的那刻就注定了我
会败下阵来吧？至少我还留守最后的阵地啊，这原本就是我和自己的拉锯吧？

    日子开始回复从前的沉寂，对于晨戈这样一个人我似乎渐渐开始无从想起。
只是很抵触独自上街，这个城市空旷，街道纷繁，我没有方向感，同时恐惧着撞
见某个熟人。就算偶尔不得已的外出，我也总是习惯性的低头疾走于身边各色擦
肩而过的人群中。过马路的时候，我总是任性的避过斑马线，我依稀记得有个人
曾经从左蹿到右的卫护我穿过车辆呼啸的街。挑选零食的时候，我放弃最爱的蓝
莓口味，主动尝试各式品种，我记起曾几何时告诉过某人我只爱吃蓝莓味道的糖
果，从此蓝莓的芬芳源源不绝……可是现在是该告别了吧，我不再使用冰蓝色的
香水，我的香味日新月异。

    我的心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安静过，虽然我表面看起来还是一样的迫不及待，
可是我知道我的心其实很寂静。男友对于这样的我更加的疼爱有加，我靠在他的
怀里，异常的温柔安静，只要他将我稍稍的抱紧，我便甜美的微笑，满足的无以
复加。而若干个日子以前，我却还是那样难以安慰的人。

    一日病重，独自待在家里，高烧使我头痛欲裂。不想打电话给男友，因为知
道他今日有一个重要会议，只是发了个短信告知他我身体十分不适，男友回复我
让我先吃点药好好照顾自己，我不知道该如何照顾于是开始睡觉，那阵势如同在
等死。睡着睡着我突然想起有一次我感冒未愈窝在家里上网的情景，那时候正在
和谁谁语聊着特别欢畅，一激动就不小心咳了两声，这一咳那边立马没声了，我
琢磨着这SARS不是都过去好久了么，再说不是还隔着两台机器么，也不是什么大
不了的事至于这样么。我这边正嘀咕着呢，就听见外面有人叫门，我开门一看，
呀，可不就是刚才聊天的那人么！二话没说的塞给我一瓶止咳露又二话没说的扭
头就走了，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觉着好笑，这人可真够新鲜的这谁啊？我这不还烧
着么我犯着糊涂呢，就一个人躺那儿一边想一边笑，笑着笑着就忍不住笑出眼泪
了，这人不就是晨戈么，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操行总是说走就走的。晨戈晨戈，何
以这个名字现在听起来就这般陌生了呢？

    我大概是被宠坏了吧？那些温柔的关怀被视为理所当然，安心享受被照顾周
到的细致，却自欺欺人的隐瞒回忆的重点。街道也好糖果也好什么都好，所有那
些有过的曾经，我是自私的宁愿他们跟着消失的晨戈一起失踪吧？我是从一开始
就不打算回应这个人对我的好吧？否则何以使他走得这样彻底连痕迹都不留？

    门铃突然响的猖狂，我嗖的爬起来开门，我想我大概是烧糊涂了，开门劈头
溉脑就是一句我对不起你。门外男友愣了一下，旋即温柔的拥抱我，拍着我的背
说傻瓜是我对不起你，我听他这样一说哭得更加梨花带雨了，弄得男友甚是不忍，
吻着我的额头说“烧得这么厉害还是去医院吧……”我一听男友的语气愈发止不
住，哭得唏哩哗啦的，整个人就在他那个怀里抽啊抽的。我想起以前一次眼睛发
炎，红肿得跟个兔子一样，还坚强的蜷在一堆抱枕里看碟看得格外欲罢不能，旁
边的晨戈就凑那盯着我的脸猛看，仿佛想要看个地老天荒，看得我只拿眼横他，
抗议说“你行了吧，没见过兔子还是没见过美女啊”，他听了就悠悠的笑，笑得
一脸的忧伤，半天才叹息一般的说“是不是没人照顾着你你就随自己死了还是残
了呢”。我看我真是烧坏脑子了，不然怎么会被男友抱着的时候还想起晨戈忧伤
的微笑呢？他说喜欢我的那夜，转身离开之前也是那样的对着我笑，他笑起来眼
睛就会眯成很好看的弧线，睫毛仿佛都触到了下眼睑，衬得一对瞳仁晶晶亮，像
遗落眼里的星星似的。他就用那样的眼睛看着我笑，笑得一脸的忧伤……

    近些时日，耳垂无端的隐隐作痛，左耳新打的耳洞一直不甘寂寞的折磨着我，
我以为可以不再惯性的抚摸他，他却开始顽强的想要提醒我他的存在。过去晨戈
就赞美过我的耳朵好看，他说多好的一对耳朵啊，弧度优美玲珑有致的，真不知
道你干嘛非要把他们弄的充满了金属感。而今他们不仅是充满了金属感，索性开
始频频作祟。男友一直在说拿下来就好了，何必呢诸如此类的话，只是我坚持着，
他也只好由着我，不是么，我琢磨着，反正都已经痛了这么久了，很快就会麻木
了吧？

    相信永远的爱情的人是愚蠢的吧？从相爱到分开，至多经历3 个月的伤痛吧？
得到的爱情很快归于平淡，得不到的爱情渐渐也会被忘记吧？爱情的真相就是如
此么，到最后总免不了殊途同归的结局吧？

    男友提到夏末的时候可以开始考虑婚事问题了，这算是求婚么？我莫名的心
绪不宁，总是神经质的旋转着戴在左手中指的订婚戒指，卸装的时候看见残留在
手指上的淡淡指痕，总是有浅浅的忧愁从眼前滑过，转瞬即使。夏季一结束我就
要成为真正的新娘了，我所有的如同骄阳般闪闪发光的情感将随同季末聒噪的蝉
声一起由浓转淡，直至飘散在清晨微凉的风中，遍寻不见……

    为什么还不放手呢，请给我一个结局吧，你转过身，回过头，微笑着说再见，
也许永远不见，但是你的微笑，你带着忧伤的微笑，你的再见是永不再见，我都
可以让他们在闪闪发光的太阳下连同我莫须有的忧愁一起蒸发掉。然而，为什么
不愿给我结局呢？九月天高，一切都好，不缺烦恼。看着那样的白天，总是会有
夏天永远都不会结束的错觉，然而秋天的发丝分明已经飘散在了我的窗前。

    决定将房间像打扫心情一样的好好整理一下，到最后当然是免不了清理电脑
的，那些只有开头没有结局的文档，那些琐琐碎碎的记录，散落各处的音乐片断
和电影剪辑，统统需要好好的清理。打开每一个邮箱，浏览所有的邮件，机械的
选中删除。

    左耳一直在隐隐的痛，我想要删除的不止是回忆啊，我想要删除的是一切曾
有过的快乐悲伤，一切恍恍惚惚一起就被消磨掉的时光啊。可是，是对我的惩罚
吧，当我打开一个被荒废已久的邮箱时，只是几秒的时间啊，那些忽然就闪现的
满满一屏幕的你的签名，晨戈晨戈，如同无数蓝色的蝴蝶萦绕于眼前的他的签名，
让我的眼泪猝不及防的盈满了眼眶。从分开那夜到八月的最后一天，每封他发过
来的邮件前面都有那样一个鲜艳的未阅读标志，一封一封的从头看过，他的叹息
他的自责他的心疼又无可奈何，到后来竟然成了满屏幕的爱我好么爱我好么，铮
铮的触目惊心。耳垂火辣辣的疼，他是从我身上取走了一部分，留下不见伤痕的
疼，是否我之于他亦是如此？眼泪簌簌的落下，早已泣不成声。

    邮件止于八月的最末一天，如今已是九月初，我将和男友举行婚礼，在婚礼
之前，我决定见晨戈一面，我给他发了邮件，次日拨通了他的电话，只片刻的沉
默，他便开始哈啦开来，有如他一贯的作风，倒是我迟钝了几秒，怎么他好像可
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我之间的那段空白只当是虚无？可是我又何必叫真
呢？这样的开场白不是更好么，免去不必要的尴尬，直接切入主题。我约他在露
天咖啡厅见面，他爽快的答应，我也不做多解便挂线了。见面的时候他反倒沉默
寡言起来，只我一个人在对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始终说不到重点。又或者根本
已经没有重点可言，因为我瞥见了他右手中指的戒指，在之前他是不带任何饰物
的。我都没有勇气仔细的打量那枚戒指，只是在心里好笑的想，戴在我左手和他
右手的两枚戒指，该是多好的一对啊，只是终究要戴在不同于对方的其他人的手
指上吧，这应该便是结局了吧？

    我遇见一个人，有着和我一样略显干燥的皮肤，摊开的掌心有着纷乱的掌纹，
鼻翼右侧和耳垂左侧各有一枚不易察觉的暧昧的小黑痣，我遇见一个人，一个和
我一样恍惚于自己的梦境中的人，坚持了守护了然后遗忘了，我遇见一个人，如
同倒映般的交换彼此的影像，情绪甚至疼痛的心境，我遇见一个人，仿佛遇见镜
中的自己。我们遇见了，然后交错分离，结局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