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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妥也夫斯基语要
我总觉得构思自己的作品,浮想联翩,幻想这些作品写成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要比真的动
手去写愉快一些。说真的,倒不是因为懒于动笔。
《罪与罚》
人们最害怕什么呢?他们最害怕迈出新的一步,最害怕自己的新想法……不过,我说空话
已经太多了。因为我尽说空话,所以我什么也不作。也许是这样,由于我什么都不做,所
以才尽说空话。
不是吗。得让每个人至少有个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啊。……得让每个人至少有个能怜悯他的
地方啊!
他们为人发愁,为人痛哭,可是不责备他们!不责备,可更让人难过,更让人痛心!
人——这种卑鄙的东西,什么都会习惯的!
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过舒适的生活,甚至为了救自己的性命,她绝不会出卖自己,而为了
别人,她却出卖了自己!为了一个亲爱的人,为了一个她热爱的人,她是肯出卖的!……
噢,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有必要,我们就会压制我们的道德感;我们就会把自由、安宁、
甚至良心,把一切、一切都拿到旧货市场上去拍卖,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只要我们热爱
的这些人能够幸福。不仅如此,我们还编造出一套强词夺理的理由。大概这样可以暂时安
慰自己,让自己相信,应该如此。
但是现在什么借据啦,什么追索欠款啦,这些与他有什么相干,关他什么事呢!现在这也
值得担心,值得注意吗?他站在那里,在看,在听,在回答,甚至自己提出问题,但是做
这一切都是无意识地。保全自己,获得了胜利,摆脱了千钧一发的危险而得救——这就是
他此时此刻的感受,他以全身心感觉到了这一胜利,既用不到有什么预见,也不必作什么
分析,无须对未来进行猜测,也无须寻找什么谜底,不再怀疑什么,再没有任何问题。这
是充满欢乐的时刻,这欢乐是直觉的,纯属动物本能的欢乐.
不过真是怪事,他自己突然对别人的意见,不管是谁的意见,都毫不在乎了。
如果这会儿这屋里突然坐满了他最好的朋友,看来他也找不到一句知心的话和他们谈心。
他的心已经麻木到了何种程度。他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种悲观情绪,而这是由于痛苦的极
端孤独和与世隔绝的结果,他意识到了这一点。
现在这一切与他有什么关系!即使此时向他宣判,要把他活活烧死,他也会毫不在意,甚
至未必会留心听完对他的判决。
即使这全部是他的亲兄弟姐妹,甚至无论他的生活情况怎样,他也无须向他们吐露自己内
心的感情。……而且最让人痛苦的是,这与其说是认识或理解,不如说仅仅是一种感觉;
是一种直觉,在此之前他生活中体验过的一切感觉中最痛苦的一种感觉。
上帝啊!这一切让我多么厌烦了啊!
这是对所遇到的一切、对周围一切事物极端厌恶的一种感觉,几乎是肉体上感觉得到的一
种厌恶。而且这感觉是顽强的,充满了愤恨和憎恶。所有遇到的人,他都觉得是丑恶的。
他们的脸,他们走路的姿势,一举一动,他都觉得可恶。他简直想往什么人的脸上啐口唾
沫,似乎,如果有人跟他说话,不管是谁,他都会咬他一口……
唉,这些唠唠叨叨的人啊!原则!……你太讲原则了,立足于原则,就会失去行动自由,
这也就像站在弹簧上一样,都不敢随心所欲地动一动;可照我看,人好,这就是原则——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只是从某一点来看,他是个好人!要是从各方面来看,还会剩下多少好人?我深信,那样
的话,我这个人恐怕只值一个烤洋葱头,而且还要把你也搭上……
大家用各种办法发财,所以我也急于发财。总之意思就是:尽快发财,不劳而获!大家都
习惯坐享其成,靠别人的思想生活,吃别人嚼过的东西。
每当他心里烦闷的时候,总是很想到这一带来溜达溜达,“好让心里更加烦闷”。
一个被判处死刑的人,在临刑前一小时说过,或者是想过,如果他必须在高高的悬崖绝壁
上活着,而且是在仅能立足的那么狭窄的一小块地方站着——四周却是万丈深渊,一片汪
洋,永久的黑暗,永久的孤独,永不停息的狂风暴雨——而且要终生站在这块只有一尺见
方的地方,站一千年,永远站在那里,——他也宁愿这样活着,而不愿马上去死!只要能
活着,活着,活着!不管怎样活着,——只要活着就好!……多么正确的真理!人是卑鄙
的!谁要是因此把人叫做卑鄙的东西,那么他也是卑鄙的。
难道你看不出我不愿领你的情吗?何苦偏要施恩于根本不领情的人?对你的关心,他觉得
根本无法忍受。对这样的人,你何苦偏偏要关怀备至?
就算我忘恩负义,就算我行为卑鄙吧,不过请你们大家都不要管我,看在上帝份上,请你
们都别管我!别管我!别管我!。
所有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只会空谈和吹牛的家伙!只要你们遇上一点不顺心的事儿
,就像下蛋的母鸡一样唠唠叨叨,嘀咕个没完!就连嘀咕起来,也是剽窃别人的词句。
滚开吧,幻影滚开吧,心造的恐惧,滚开吧,幽灵!……生活是存在的!难道我现在不是
活着吗?
胡扯是一切生物中只有人类才享有的一种特权。通过胡扯,可以得到真理!……唉,可是
我们连独出心裁地胡扯都不会!要知道,独出心裁地胡扯,几乎胜过只重复别人的真理:
在第一种情况下,你是人;而在第二种情况下,你只不过是一只鹦鹉!真理是跑不了的,
却可以使生活停滞不前。
喜欢靠人家的智慧混日子,已经习以为常了!
很多事情她都能忍让,对很多事情她都能同意,就连对那些与她的信念相反的事也是如此
。不过总是有这么一条由正直、原则和绝对不能放弃的信念划定的界线,无论什么情况也
不能迫使她越过这条界线。
看在世界上一切妖魔鬼怪的份上,请你帮我摆脱她吧!
你总得结婚吧!那么是早些还是迟些,对你不都一样吗?这儿有这么好的羽毛褥子作为基
础——而且还不只是羽毛褥子!这儿有一种力量在吸引你;这儿是世界的尽头,是停泊的
地方,是宁静的避难所,是地球的中心,是由三条鱼构成的世界的基础;这里有春饼,油
腻的鱼肉烤馅饼,晚上的茶炊,轻轻的叹息,暖和的敞胸女短上衣,烧暖的火炕,一切享
受的精华——嗯,就跟你死了一样,可同时你又在活着,一举两得!
“怎么,你当真有什么坚定不移的想法吗?”“唉,我在胡扯,哪里有什么坚定不移的想
法!”
“够了!我相信,你做的一切都很好!”“请您不要相信。”
不见面的时候,我倒好像很爱她们。
他是个聪明人,不过要想做得聪明,单靠聪明还不够。
用不着锁门的人不是很幸福吗?
他们把我看作疯子吗?是的,也许这是对的。……也就是说,别睬它,不!……嗯,而且
我所说的一切,全都是醉话,胡说八道。
你干吗道歉呢!这一切都让我烦透了!
法郎吉大厦倒是建成了,可是适应法郎吉大厦的天性还没有形成,天性想要生活,它尚未
结束生活进程,要进坟墓还早着呢!
有良心的人如果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就会感到痛苦,这就是对他的惩罚。
对于一个知识全面、思想深刻的人,痛苦是必然的,既有精神上的痛苦,也有肉体上的痛
苦。我觉得,真正的伟人应该觉察到人世间极大的忧虑。
生命只给了我一次,以后永远不会再给我了:我不愿等待“普遍幸福”。我自己也想活着
,不然,最好还是不要再活下去了。我只不过是不愿意攥紧自己口袋里的一个卢布,坐等
“普遍幸福”的到来,而看不见自己的母亲在挨饿。说什么“我正在为普遍的幸福添砖加
瓦,因此我感到心安理得。”哈——哈!
服从吧,发抖的畜牲,而且,不要期望什么,因为这不是你的事!
理智总是供爱情驱使。
“我甚至觉得您很有教养,或者至少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做一个正派人。”“要知道,无论
是谁的意见,我都不怎么特别感兴趣,这就是我为什么没变成一个庸俗的人的缘故,尽管
在我们这个社会上,戴上顶庸俗的帽子倒是挺舒服的……”
我不会忘记你们,我爱你们……请不要管我!让我独自一个人生活吧!……不要打听我的
消息。必要的时候,我自己会来的,或者……会叫你们去。
如果有两个聪明人,彼此还不太熟悉,不过,互相尊敬,这样两个聪明人到了一起,就会
整整半个小时怎么也找不到交谈的话题。……要交谈,大家都有话题,譬如说,女士们…
…譬如说,上流社会那些风度翩翩的人士,他们总有话可谈。可是像我们这些中等的人,
却容易发窘,不善于交谈……也就是说,都是善于思考的人。这是什么原因呢?是不是因
为没有共同利益,还是因为我们都很正直,不愿意互相欺骗呢?这我就不知道了。
审问有时会把审问的人搞得糊里糊涂,搞得他比受审的人更糊涂……
现实和人的天性非常重要,有时会让最有远见的打算落空!
坐在人家的酒席筵前,却蔑视它,同样也蔑视那些请您的人。
您为什么一定要让婚姻合法?好,您要打我就打吧,不过我很高兴,为这门亲事没成感到
高兴,为您没受到婚姻约束,为了对于人类来说您还没有完全毁灭,我感到高兴……
绿帽子是什么?为什么是绿帽子?多么荒诞!恰恰相反,在自由结合中就不会有什么绿帽
子了!绿帽子,这只是一切合法婚姻的自然结果,可以说是对合法婚姻的改正,是对它的
抗议。……合法结婚而又受到欺骗,这是卑鄙事实的卑鄙结果,双方同样受到了侮辱。当
大家自由结合,绿帽子公开戴在头上的时候,绿帽子也就不存在了,变得不可思议了,就
连绿帽子这个名称也完全消失了。
呸!如果我结了婚,我就会自己给我妻子找一个情人来,如果她自己好久还没有找到的话
。我会这样对她说:“我的朋友,我爱你,但是也希望你尊敬我——你看,我给你带来了
!”
她变得那样狂热地希望和要求世界上所有人都过得很愉快,而且不许他们过另一种生活,
以致生活中稍有一点儿不和谐,遭受到什么最微不足道的挫折,都几乎会使她立刻发疯,
刚刚还存有最光明的希望,沉浸在最美的幻想之中,转瞬间就会诅咒命运。
整天整夜足不出户,也不愿意工作,连饭也不想吃,一直躺着。给送来吃的,就吃一点儿
,不给送来,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因为心里怨恨,我故意不跟她要!夜里没有灯,我就
在黑暗中躺着,却不愿挣点儿钱来买蜡烛。应该学习,我却把书都卖光了;我的桌子上,
笔记本和练习本上,现在都积了一指厚的灰尘。我最喜欢躺着想心事。
但奇怪,有人这样爱他,他反倒突然感到心情沉重和痛心。
青年人的这种受压抑的激情是危险的!
“受苦”意味着什么?这倒不是说为了什么人去受苦,而只不过是“应该受苦”。
每个人都关心自己。谁最会欺骗自己,谁就能过得最快活。
仿佛有个什么东西一下子从他心上掉下来了,也许这不仅仅是对死亡的恐惧;而且这时候
他也未必会感觉到它已经消失。这是摆脱了另一种更悲哀更忧郁的感觉的心情。他自己也
不能完全确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要去美国,还怕下雨,嘿!嘿!
如今可分不清谁高贵,谁不高贵。
他去干活,既不逃避,也不硬要多做。伙食好坏,他几乎不感兴趣。
目前只有空洞和毫无意义的忧虑,将来只有一无所获的不断的牺牲——这就是他在这个世
界上面临的命运……还可以重新开始生活,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为什么要活着?有什么
打算?竭力追求的是什么?为了生存而活着吗?可是以前他就甘愿为思想、为希望、甚至
为幻想成千次献出自己的生命了。他一向认为,单单生存是不够的;他总是希望生命有更
大意义。也许只是由于他抱有希望,当时他才自认为是一个比别人享有更多权利的人吧。
大家都惶惶不安,互不了解,每个人都以为只要他一个人掌握了真理,看着别人都痛苦不
堪,捶胸顿足,放声大哭,十分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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