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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的时间越来越晚。在十一点甚至更早躺下进入浅睡眠,在三点左右醒来,然后坐着直到清晨。接着是一小时如婴儿般的深度睡眠,几近无梦。即使有也是短促的画片,转瞬即逝。
有时候会想一个很奇特的问题,我该属于昼夜的哪一部份?而很多问题是无答案,无意义的。唯有经历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后再回想,当时的迷惑与不解之间即被赋与新的意义。超脱媚俗与肤浅,现实到深入骨髓。
第一日
8:00AM
老万出走的第二天,收到他的短信。
于是很早起来,慢跑到家附近的麦德隆用购物袋装满茶,咖啡饮料及膨化食品。挤上228路公交车,一路晃荡到市中心公园边上的爱乐网吧。接着走向一条两人宽,通往地下的楼梯,大约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找到了老万。他正靠在椅子上,着没电的手机随意丢在桌前。
我将袋子丢在地上,取出一罐只剩下微弱冰感的雀巢,喝掉四分之三,然后在他身边坐下,熟练地输入一长串网吧的会员帐号密码。老万显得很疲劳,眼圈非常深,他从袋子找出一瓶无糖绿茶大口吞饮。等480ml的瓶子见底时,他问我,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我告诉他:“你妈昨天到学校找老杨要人,老杨在学校周围找了你一晚上。”停顿了几秒,等老万喝完另一厅咖啡接着说:“今天周末,老杨他们在到处找你。什么时候回去了?”
他不置可否,干涩的双眼紧盯着屏幕,对我说:“你到工会里组几个人,去魔异师平台。”然后揉按着太阳穴,闭上双眼。
我登入了魔兽世界的服务器,很久没玩游戏,对键盘设定有些生疏。十几分钟后我摇醒老万进入长达数小时,在虚拟世界的撕杀。
当第四次将这个副本的最终BOSS卡尔萨斯放倒时,电脑桌上已放满了薯片袋和易拉罐。我对老万说:“你该回去,去我家住几天也行,再这样你妈要报警了。”
老万依然不置可否,逃避地闭上眼。我拿出手机,让他打个电话回家。他犹豫了十几秒,终于接过手机,拔通他妈的号码,接通后他很快地说了句:“我没事,你别找我,我只想一个人”,然后迅速的挂断,关机,把手机还给我。
“明天放学来找你”我收起袋子离开座位,“不管是回去,留下,还是来我家,都用公用电话保持联系,保重”。
老万微微点头,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我。
我走向通往地面的楼梯口。两侧闪耀的灯和游戏海报,在黑暗的路口前有种唐璜的视感,如同坠入海中的猎户星座。有种凋零的美
第二日
6:30PM
次日,我带着路边的台湾饭团去找老万。今天是他出走的第三天。我在同一台电脑前找到他,此时他的精神状态已非常苇靡。全身卷宿着,双眼部满血丝,头发零乱不堪,身上有种刺鼻的汗与劣质烟的气味。
“这样不行”,我将饭团放在桌上“回去吧”。他底着头默然不语,呆滞的打开饭团的纸包,咬掉大半个。
“你不还没开除么,老杨说的是气话,”我说:“他昨天找了你一晚上,今天课也没来上,算了吧”。
老万依然吃着饭团埋头不语,当整个饭团被他吞下后,倒睡倒在电脑桌上。就如同每个清晨,我紧闭双眼,他保持这一姿势,任凭我拉扯。他如同初生时躺着来到世界般躺在它的另一面,地表之下的某个角落。
唯有混乱的音乐,如同嘲笑般无休无止。不属与昼夜的任何一部份。只有这个少年,在此安眠不被其吵醒
第三日
7:00PM
老万出走的第四日
老杨站在爱乐网吧的门口,点燃一支烟。边上的别克里的女人安静地睡着,红肿的双眼紧闭。
“记着你们说过的话”我说“他上来后别刺激,打骂他,先稳定住情绪”老杨微微点头,看着我推开玻璃门,走向楼梯口。
触碰到门的瞬间,我回头对头着老杨说:“杨老师,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争执或分岐,不过你该尝试理解他的感觉。要相信他还有希望,因为你不仅是他的老师,还是他的父亲。”
老杨楞楞地看着我,手中的烟坠落在地上升起飘渺的烟雾。他摘下了眼镜,不让我看见他的表情和手掩盖下渗出的泪。
我走向楼梯口,通往十四层楼梯下的另一世界。
老万依然倦缩着,双手在键盘上鼠标跳动,我拍着他的肩告诉他“好了,该走了。老杨和你妈都在上面,回去吧”
老万保持着他的姿势,回头看着我问:“老邓,这是第几天了?”
我一时语涩,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几十秒回答他,大概四天了
他又转向屏幕,用嘶哑的声音告诉我:“这几天,我就一直在这。这么打着魔兽,下战场,就这么一直打,一直打。然后就过去了。
我说是的,就这么过去了,好了没事情了,学校答应不开除你了。
他颤抖地重复,就这么过去了,就这么过去了…接着用茫然的眼神注视我,我转过头,回避他的目光,楼梯的灯光与宣传广告,依然在闪烁,忽明忽暗。
它的一端通往冰冷的地下。
它的另一端是全新的世界。
我尽力保持清醒,记录下这数日间真实发生的事,不让意识偏向干任何一边,地下与现实,昼与夜。
已逝的年华如同在夜中陨落的黄昏,不知所踪,或成为下一个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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