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朋友会 属于您自己的私密空间讲出你的真心话看看我们的生日能不能占有366天关于我的你不知道的五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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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举行结业典礼,修和学园的全体师生都在体育馆集合。

  

  

  米田和村田正唏唏嗦嗦地交谈着。

  

  

  “今天是结业典礼,怎么没有看到宫崎老师?”米田说道。

  

  

  “大概又去相亲了吧!”村田说。

  

  

  “咦,相亲?”

  

  

  “都已经四十多岁了,真是白费心机呀!”

  

  

  校长新藤在讲台上讲着一些刻板的训示。

  

  

  “暑假期间,希望各位同学也不要松懈下来,大家一定要有荣誉心、自律心,因为你们都是具有优良传统的修和学园的学生。”

  

  这个时候,老工友正在锅炉室伤着脑筋。温水调节阀和排水阀是靠在一起的,可是游泳池的排水阀却突然停住了。

  

  

  老工友走出锅炉室,前去游泳池查探。他狐疑地看着池内,突然吓得脚都软了。

  

  

  “啊、啊……”

  

  

  他想大叫,可是却叫不出声音来。宫崎的尸体被吸进了排水口,他的头发在水面上漂浮着;惨白的脸上,双眼像是被什么吓着似地睁得大大的。

  

  

  “哇啊……”

  

  

  老工友总算发出一声惨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事情立刻就传了开来,结业典礼的会场骚动了起来。学生们都被赶回教室,而响着警笛的巡逻车也马上来到学校。教室里的学生们纷纷探出身子,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游泳池外面拉起了绳子围住,许多穿着制服或是便服的警察包围住现场,并正在向发现尸体的工友和羽柴等人问话。鉴识课人员的相机不断地闪着镁光灯。 当天晚上,悦男去探视留加。小与不在家,大概是到店里去了。

  

  

  留加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留加,今天学校里演了一场好戏哦!”

  

  悦男看了看手表,打开电视,转到正在播报新闻的频道。不久,便开始播报宫崎死亡的消息。

  

  ——今天上午九点二十分左右,位于东京都杉并区的修和学园,国中部的体育老师,四十二岁的宫崎信一,被发现死于该校的室内游泳池内。警方判断为他杀,目前正在进行调查——

  

  

  留加没有任何反应,默默地看着电视。

  

  

  “我帮你换绷带吧!”

  

  

  悦男说完,留加便转过身去。

  

  

  “绷带拆掉时可能会有一点痛。”

  

  

  留加不想回答他。

  

  

  “留加,我没有想到还能像现在这样跟你独处。”

  

  “第一次跟一向沉默的你交谈,是在两年前的夏天吧?那时的你,正为和分离已久的母亲之间的代沟而苦恼着。不对,应该说,你对母亲和男人的关系感到绝望。而我也一直对姐姐有着同样的厌恶感。一开始,我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超越了年龄和性别,让彼此的灵魂交织在一起。不是吗?”

  

  

  留加凝视着悦男,可是仍然很快地就把视线移开了。

  

  对从小失去双亲的悦男而言,姐姐园子就是母亲的替身。最早的时候,他们姐弟分别被亲戚收容,那时悦男只知道哭。园子好不容易高中毕业之后,便把悦男接到自己的公寓去住,并帮他缴高中的学费。悦男从来不曾违逆过姐姐,可是姐姐对男人的媚态,却让他从心底感到厌恶。

  

  “留加,我们之所以不幸,是因为我们还有受缚于道德的理性。你想籍着每天拍摄森田老师的照片,来取得心态的平衡。这种心情我了解,相信也只有我才了解。我也很清楚为什么你会选择森田千寻。因为她拥有许多我们可以接受的特质,纯洁、天真的特质……”

  

  

  悦男拿下纱布时,留加皱了一下眉头。

  

  “可是,有些时候她也让我很难以忍受。留加,为什么我就是离不开你呢?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我们没有肉体关系,也不企求什么。难道这样的爱也不被允许吗?”

  

  

  “爱?”

  

  

  “嗯,是的。因为离开了我,你也变得如此痛苦……”

  

  

  “我……”

  

  留加的眼中涌出了泪水。悦男亲了下他额头上的伤口,然后移向嘴唇……可是留加低下了头,避开了悦男,然后说道:

  “我爱诚。”

  

  

  “什么?”

  

  “那和跟你在一起时的感觉不一样。就算他永远不知道,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做朋友……”

  

  

  说完,留加盯着悦男的眼睛。

  

  

  悦男轻微地颤抖着。

  

  

  “留加,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大场逼得走投无路,我……”

  

  

  留加的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

  

  

  悦男倏地站了起来,好像逃走一样地离开了。

  

  

  

  小与出去熄掉招牌的灯,然后走回店里。

  

  

  卫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喝着酒。接着小与关掉了卡拉OK。

  

  

  “啊,招牌已经熄啦?”

  

  

  小与绕进吧台,说道:

  “没关系啦!”

  

  

  卫的身体颤动着。

  

  

  “你冷吗?”

  

  

  “不是……”

  

  

  虽然这么说,可是卫的身体仍然不停地抖着。

  

  

  “老板娘曾经害怕过什么吗?”

  

  

  “害怕?男人都很让人害怕呀!”

  

  

  “哦……”

  

  “小时候大概很怕死。一到晚上,我经常一个人躲在棉被里哭。但自从父亲死后,这种感觉就慢慢消失了。或许是身旁的亲人一去世,对死亡就不再那么恐惧了。”

  

  

  “嗯,我也一样。”

  

  

  小与有感而发,说道:

  “……关于令郎的事,我真是感到很遗憾。”

  

  

  “不,请你别放在心上。”

  

  

  “大场先生,那你呢?你害怕过什么吗?”

  

  

  卫一口喝光杯中的威士忌。

  

  

  “我跟你说过,我那死去的老婆跟老板娘长得很像。”

  

  

  “嗯,你是说过。”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请你说‘我原谅你’。”

  

  

  “令郎的事已经……”

  

  

  卫焦躁似的用颤抖的手拍打着桌子。

  

  

  “说你原谅我!”

  

  

  “大场先生……”

  

  

  豆大般的泪水从卫的眼中流了出来。

  

  

  “请你什么都不要问,只要说你原谅我……”

  

  

  “我……我原谅你。”

  

  

  好像终于得救了似的,卫发出了微笑。

  

  

  “谢谢你。”

  

  

  说完,他站了起来。

  

  

  “晚安。”

  

  

  卫踩着蹒跚的步伐离开了。

 

第八章(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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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父亲的复仇 Ⅱ(下)

   

    留加仍然拒绝上学,悦男便带他来到湖边。千寻想约他去看电影,可是留加这种情况,悦男实在一点兴致也没有。他告诉千寻晚上再去她家,把看电影的事拒绝掉了。

  

  站在苍郁的树林前,悦男面对着湖水,正在拍摄着湖边的小昆虫,留加则出神地坐在他身边。

  

  “留加,镜头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竟然可以这么准确地抓住事物的本质,将一刹那冻结住。”

  

  

  留加没有说话。

  

  “曾经有个摄影记者,在战场上连续拍摄自己失去的、正冒着鲜血的脚,丝毫没有感到痛楚的存在。对于自己面前如蝼蚁般被残杀的孩子也一样,没有丝毫的同情。透过镜头,平常不敢用肉眼正视的事物都不再让人感到痛苦或恐惧了。然后这种感情会渐渐沸腾起来,最后,就得寻求更刺激的对象了。这或许是一种精神病,但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踏进了神的领域。”

  

  

  听了这么一段话,留加依然没有开口。看着留加这个样子,悦男不禁露出了笑容。

  

  

  “留加,你相信命运吗?你相信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引导着所有的事物吗?”

  

  

  一直看着湖面的留加,把视线转向悦男。

  

  

  “留加,我跟你可以共同拥有这些,是命运载引导着我们。遗憾的是,我们现在还只能停留在取景窗中的世界……”

  

  

  留加突然又把视线转向湖面。悦男耸了耸肩,再度经由相机的取景窗窥视着四周。

  

  在湖畔逗留了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悦男送留加回家去了,然后他怀着有些沉重的心情,拦了计程车前往千寻的住处。位于二楼的房间仍然亮着。

  

  

  他按了电铃。

  

  

  “我是新见。”

  

  

  “来了!”

  

  

  千寻穿着牛仔裤配上削肩上衣,头发束在脑后;素着一张脸,只涂了淡淡的口红。

  

  

  “今天吃面哦!而且是流水凉面。”

  

  

  悦男进屋时,流水台已经准备好了。

  

  

  “咦?这是在哪里买的?”

  

  

  “邮购的呀!请坐!”

  

  

  “啊,肚子好饿!在亲戚的法事会场也没能好好地吃一顿。”

  

  

  千寻惊讶地问道:

  “法事?”

  

  

  “嗯,所以我才请了假。”

  

  

  千寻一脸惊讶,不说话了。

  

  

  “怎么了?”

  

  

  “今天我到影山同学他妈妈的店里去,把暑期辅导的计划表拿给她。她告诉我,新见老师今天又带影山同学出去了。好了,可以打开开关了。”

  

  “我是摄影社的顾问,而且他在一、二年级的时候也是我的学生。关心学生难道也错了吗?”

  

  “不是的,我并没有责怪老师的意思。只不过,现在我是他的导师,我想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向来非常冷静的悦男,竟然很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义务每件事都跟你报告吧!”

  

  

  没想到悦男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千寻不禁感到退缩。

  

  “你听好,影山因为大场的事受到很大的冲击。一个从来没去探过学生的老师,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导师!?”

  

  

  “因为他母亲只说是感冒发烧……”

  

  

  悦男打断了千寻的话。

  

  “我可是非常注意!因为那种年龄的孩子们都很纯真。我是他一、二年级的导师,而且又是社团的顾问。他整天闷在家里,情绪会变得更加低落,所以我才又带他到空气比较好的地方去透透气。”

  

  

  “老师……”

  

  “不是只有对影山如此,不管哪个学生碰到这种情形,我都会这么做。即使是在校外,老师对学生也有责任啊!”

  

  

  “对、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悦男显得十分焦躁,往桌子一拍站了起来,然后便离开了。

  

  

  “老师!”

  

  

  千寻原本想追上去,但还是放弃了。

  

  

  凉面机器在桌子上旋转着。千寻坐在椅子上,兀自发着呆。

  

  

  

  修和学园里,学生们正在清扫游泳池。宫崎用阴险的眼神从另一头检查过来。

  

  

  “混帐东西!根本没有扫干净!全部重来!”

  

  

  学生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整理。

  

  

  宫崎得意地微笑着,在泳池边的椅子上躺了下来。学校这种地方,而且又是男校,实在是太适合自己了。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自己稳坐权力的顶端,连被女人拒绝而产生的自卑感也可以隐藏起来。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些国中生将来都上了高中,甚至进了有名的大学的话,应该都会和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谈恋爱吧!一想到这里,宫崎不禁又觉得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不久,宫崎便在椅子上打起盹来。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学生都走光了。

 

  

  

  穿过树枝隙缝的阳光,从窗口照向游泳池,在水面上荡漾着。这个时候,入口的门慢慢地开了,然后又关了起来。

  

  宫崎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正想好好地再睡上一觉。可是,映在脸上的人影却使他张开了眼睛。提着外送提盒的卫站在他面前。

  

  

  “大场先生……”

  

  

  卫一言不发,直挺挺地站着。宫崎故意伸了伸懒腰,打着呵欠站了起来。

  

  

  “我大概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外送吗?这么远的地方也送啊?”

  

  

  卫仍然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交给宫崎。

  

  

  

  宫崎从信封里取出照片,那是上游泳课时的照片。有宫崎把诚的脸压在水中的情景。宫崎苦笑着说道:

  “又来了!”说着,宫崎的眼光由照片移向卫面无表情的脸,劈里啪啦吼道:“你有完没完!我已经警告过你,这次我真的要提出告诉了。真是恶心!”

  

  

  宫崎拿着照片,径自往游泳池的出口走去。

  

  卫静静地跟在后面,出其不意地挥起手上的提盒,毫不犹豫地往宫崎的头上打了下去。宫崎低声呻吟着跪了下去,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手上的照片掉进游泳池,散落造水面上。

  

  

  “好痛啊!你搞什么!”

  

  

  卫面不改色地慢慢走近宫崎。

  

  

  “喂……喂!不要过来!”

  

  

  卫仍然面无表情,走得更近了。

  

  看着卫那面具般没有表情的脸,宫崎突然心生恐惧。这个身高比卫高,臂力也应该强过对手的体育老师,现在竟然像一只被蛇盯住了的青蛙一般无助。

  

  宫崎从地上跳了起来,不断往后退。卫那强烈的愤怒,或者应该说是明确的杀意,将宫崎逼得走投无路。

  

  

  “救……救命啊……”

  

  卫什么话都没说,一拳击中宫崎的脸。宫崎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来。游泳池里漂着好几张照片。卫凝视着那些照片。宫崎循着卫的视线,知道卫正在想什么,便急忙为自己辩解。

  

  

  “不……不是这样的!”

  

  卫根本不听他辩解,一把抓住宫崎的胸口,把他拉了起来,使尽全力挥出了右拳。宫崎一个筋斗又倒在地上。

  

  卫慢慢地走近倒在地上的宫崎。宫崎抓起靠在墙边的拖把,粗鲁地挥动着。他一边后退一边吼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卫用左手挡住宫崎的攻击,右手一把抢过拖把,随即用拖把柄戳向宫崎的肚子,又用脚猛力一踹。卫不断在池边追打宫崎,最后把宫崎踢落了水中。平静的水面泛起了巨大的波浪。卫追着宫崎,也跳进池子里。

  

  

  卫扭住宫崎的手臂,企图勒紧他的脖子。宫崎吐着水,不停地喘气,说道:

  “我承认!一切都是我不好!”

  

  

  卫又猛揍宫崎。宫崎喷出了鼻血,眼中尽是恐惧。

  

  

  “等等!等一下!我……我承认。我承认我曾经体罚过他。”

  

  

  但是卫仍然毫不留情地继续出拳。

  

  

  “为、为什么……”

  

  

  卫喘着气,喃喃地说道:

  “阿诚,我没有忘。我没有忘记你。”

  

  

  卫的眼神空虚,揍人的手仍然没有停下来。

  

  

  “求……求求你。饶我一命。”

  

  

  卫抓住宫崎的头,一口气压进水里。

  

  

  “我不会忘记你的……”

  

  

  “不、不要啊!”

  

  

  卫的手丝毫没有松开宫崎脖子的意思。

  

  

  “当时我儿子一定也这样求过你。”

  

  

  因为喝进了好几口水,呛到了的宫崎剧烈地咳着。

  

  

  “那时候他一定曾求你住手也一定求过你好几次吧!”

  

  

  “救命……”

  

  

  “我的儿子也一样……”

  

  不久之后,原本剧烈震荡的水面恢复原有的平静。这时,雨水开始滴滴答答地落在玻璃窗上。

  

  

  不一会儿,雨便哗啦哗啦地下大了。

  

  

  卫慢慢地从游泳池爬了上来。走出校外,它把提盒绑好,在倾盆大雨中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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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男在公寓前下了计程车,快步跑了进去。

  

  

  满脸惊慌的小与开了门,请悦男进去。

  

  

  留加房里正传出咚咚的撞击声。小与敲了敲门。

  

  

  “留加,你在做什么?留加?”

  

  

  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撞击声仍然响着。

  

  

  “留加,你开开门哪!留加!”

  

  

  小与拉了拉门把,可是留加从里面反锁了。

  

  

  “钥匙呢?”悦男问道。

  

  

  “那孩子拿走了。”

  

  悦男稍稍站开了些,然后用身体去撞门。可是门并没有被撞开。他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地用肩膀去撞。

  

  几次之后,木门终于被撞开了。小与一冲进房内,立刻尖叫了一声。悦男隔着小与地肩膀看到留加,不禁倒抽了一口气。留加正用头撞着桌面,额头上满是鲜血。

  

  

  悦男跑过去抱住他的肩膀,然后回头对小与说道:

  “快去请医生来!”

  

  

  小与点点头,赶快跑去客厅打电话。

  

  “留加,是我!你听到了吗?”

  

  

  留加一付茫然的样子,随即瘫软了下去。

  

  

  “不要害怕,我来陪你了。”

  

  

  留加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一赶到,马上帮留加诊治。医生临走时表示,留加额头上的伤并不严重,问题在于他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

  

  

  在小与准备晚餐的那段时间,悦男一直陪在留加身边。

  

  

  头上绑着绷带的留加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还好伤得不太严重。”

  

  

  留加没有说话。

  

  

  悦男温柔地抚摸着留加的头发。

  

  

  “留加,我会治疗你心中的创伤。你该知道,我比谁都了解你。”

  

  

  留加看着悦男,眼中没有一丝生气。

  

  

  “老师……”他喃喃地说道。

  

  

  “我马上来。”

  

  

  悦男站起来,过去熄掉了电灯。

  

  

  

  夏美整装完毕,对着在浴室里的卫叫道:

  “阿锵,我准备好了!”

  

  

  “有刮胡膏吗?”

  

  

  “不就在那里吗?”

  

  

  “邮件!”邮差从半开的门钻了进来。

  

  

  “啊!请放在那里就好了。”夏美说道。

  

  

  不久之后,他们两人搭上电车,依照计划前往横滨。

  

  

  中华街、码头、山下公园、观海塔。横滨的风景实在教人怀念。

  

  

  他们提早在中华街吃了午饭。

  

  

  “时间太赶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刮干净?”

  

  

  卫抚着下巴说道。

  

  

  “好久没有一起出来逛了。这是结婚之后的第一次吧?”

  

  

  “是吗?”

  

  

  “是啊!你就是那种不给上钩的鱼饵吃的男人。”

  

  

  夏美说着指着卫。

  

  

  “那你就是那种上钩之后就变得贪吃好色的女人!”

  

  

  “你说谁呀!”

  

  

  两人相视微微一笑。

  

  “这次我想开发一些新菜色。我们的店面格局太朴素了,应该配合季节做些变化才行。对了,夏天可以推出清凉消暑的凉面,或是放上一大块炸肉的豪华拉面;秋天呢,就推出爱情锅贴好了。”

  

  

  “我觉得还是不要太勉强比较好。”

  

  

  “什么意思?”

  

  

  “你看,我们又没有请帮手,采买等准备工作可是很累人的!”

  

  

  说完,夏美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什么话!?总之偿还贷款是首要任务。我的身体强壮,少睡一点也不要紧。”

  

  

  “阿锵……”

  

  

  “倒是你,前一阵子就是太过操劳,才会病倒。”

  

  

  “如果你累倒了,我怎么办?”

  

  

  “对哦!我们又没保多少险。”

  

  夏美看着卫,不禁笑了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卫回想起来,自己就是爱上了她这张笑脸。

  

  

  “事实上,我已经偷偷增加保险金额了。”

  

  

  “什么?”

  

  

  “没错呀!有备无患嘛!”

  

  

  “你是说真的?”

  

  

  “开玩笑的啦!人家爱你嘛!”

  

  

  夏美闭上眼睛,嘟起嘴巴。

  

  

  “傻瓜!人家在看哪!”

  

  

  “啊,对了,还有东西忘了买。”

  

  

  “还买啊?我已经拿不动啦!”

  

  

  “最重要的还没有买呀!哪,就是孕妇装啊!”

  

  

  “对哦!那就去百货公司吧!”

  

  

  夏美高兴地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夏美很早就上床了,可是卫一直睡不着。他看着挂在起居室里的诚的遗照。

  

  

  卫打开厨房的电灯,来到楼下的店里,动手整理吧台上的晚报和邮件。

  

  

  “阿锵?”

  

  

  夏美也醒了,出声叫卫。

  

  夏美起床走到起居室。她看到卫蹲在店里,浑身一直发抖。夏美大吃一惊,急忙下楼来。

  

  

  “阿锵!你怎么了?”

  

  

  “阿诚说他好恨哪!”

  

  

  卫说着哭了起来。

  

  

  “他告诉我他好恨……他要我替他报仇。”

  

  

  夏美紧紧地抱住卫。

  

  

  “阿锵,你要坚强一些啊!”

  

  

  “阿诚他……”

  

  这时夏美注意到,卫的右手上紧紧地握着一个白色信封,上面写着‘大场先生收’——



 

第八章(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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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父亲的复仇 Ⅱ(上)

  

  


  

   千寻来到多摩川的河边球场。少棒对的球员正在练习,穿着制服的卫拉开喉咙大声吼着。千寻牵着‘芋头’,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卫一看到她,便走了过去。

  

  

  “您又开始当起教练啦?”

  

  

  

  “前一阵子,我的心情实在太乱了,也为老师惹了许多麻烦。我竟然还抱着骨灰盒去学校……”

  

  

  “没关系,我不会在意的。”

  

  

  “阿诚火葬之后,看到那些他生前写的信,让我觉得那就是他的遗书,所以情绪就爆发出来了。”

  

  

  千寻点了点头。

  

  “也许是我在推卸责任吧!如果我是个称职的父亲,或许儿子就不会……在责怪别人之前,我……”

  

  在大太阳底下,生就一付结实体格的卫,双眼噙着泪水。可是他随即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努力挤出一张笑脸。

  

  

  “那家店也不能老是关着,毕竟我还有贷款的压力。”

  

  

  千寻轻轻地点了点头。

  

  

  “再说孩子在秋天的时候会生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哪!”

  

  

  

  虽然卫是这么说,可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把诚所写的信全都背了下来。儿子信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玻璃碎片般刺痛他的胸口,他的心头还淌着血。卫在心里头发誓,那些逼得儿子走上绝路的人,他一定要向他们讨回这笔血债。

  

  (时间啊!时间!这样黑暗的生活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像我流着血的伤口愈合一样,重见天日呢)?gt;

  

  一定会的,阿诚……卫在心里这样对诚说道。那一片阴霾将会由我来扫除。或许现在才行动太迟了了些,可是,一定会重见天日的……

  

  

  卫站了起来,对着球员们吆喝。

  

  

  “好!全体集合!”

  

  

  卫走向垒包,将孩子们集合起来。球员们开始练习传球。

  

  

  千寻也站了起来,带着芋头爬上堤坝。天空看起来好高,真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练习结束之后,卫前往夏美就医的妇产科医院。夏美复原的情况相当良好,终于可以出院了。

  

  卫到达医院的时候,夏美已经收拾好了。卫和护士打了声招呼,便拿着行李走出医院。

  

  

  “明天想不想出去走走?”

  

  

  在大门前等计程车的时候,卫这样问道。

  

  

  “明天?”

  

  “嗯,反正还没开始营业嘛!去横滨吃些好吃的东西如何?干嘛?吓呆了呀?我是觉得,夫妻偶尔也该一起出门散散心,才会这么提议的呀!”

  

  

  “算是约会吗?”

  

  

  卫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

  

  

  “没错!就是约会啊!而且,你不是也该买些宽松的衣服了吗?”

  

  

  “那叫孕妇装。”

  

  

  “嗯,看你肚子也渐渐凸起来了。”

  

  

  “不是凸起来,这叫愈来愈显眼。”

  

  

  “哎!这种小事干嘛斤斤计较?”

  

  

  “哼!这可差多了!”

  

  

  卫收回嬉皮笑脸的表情,正经地说道:

  “还有啊,我要再像从前一样努力工作了。朝着还清贷款的目标努力。”

  

  

  “……嗯。”

  

  

  夏美轻轻地依偎着卫。

  

  

  

  在摄影社里,宫崎粗鲁地四处搜寻着。

  

  

  悦男无奈地说道:

  “请不要弄得乱七八糟的嘛!”

  

  

  “把钥匙给我!哪!就是这个柜子的钥匙!”

  

  

  “这一次到底又怎么了?”

  

  

  “你别管,钥匙拿来就是了!”

  

  

  悦男没有办法,只好把一串钥匙交给宫崎。宫崎抢过钥匙,打开每一个柜子来查看。

  

  

  “难道跑出女装的照片了?”

  

  

  宫崎一听,恶狠狠地转身瞪着悦男。悦男两手一摊,做出无辜的表情。

  

  

  宫崎打开挂着大场名牌的柜子,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他生气地关上了柜子。

  

  

  “可恶!一定是摄影社学生搞得鬼!”

  

  

  “所以我才问你这次又是什么照片啊!”

  

  

  “我上课时的照片。”

  

  

  “什么照片让你这么紧张?”

  

  

  “那些照片被动了一些手脚。”

  

  

  “动了什么手脚?”

  

  

  “看起来好像是我在体罚学生。”

  

  

  “你在哪里看到了那些照片?”

  

  “大场的父亲拿着那些照片来威胁我。我当然是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而且把照片都撕了。我还告诉他,我要反过来告他破坏名誉。”

  

  

  悦男闻言眯起了眼睛,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

  

  “可是,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那就麻烦了!像我们这种私立学校,即使是小小的流言都会闹出大问题的。”

  

  

  “这话倒是没错。”悦男说道。

  

  “学校好不容易才将媒体的报导给压了下来。我个人是无所谓啦,可是为了学校和其他学生,事情最好能随着时间永远消失。”

  

  

  悦男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用冷静地声音说道:

  “这是某人做的好事吧?你不认为是某人吗?”

  

  

  “某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就是当事人嘛!大场诚啊!”

  

  

  宫崎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是死人做的?”

  

  

  悦男仿佛把宫崎看穿了,微笑着说道:

  “哈,当然是开玩笑的啦!”

  

  

  “真是无聊,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宫崎愤怒地离开了摄影社。他的头脑真是太简单了。悦男苦笑着忖道。他认为,就是因为有这种老师,所以教师这种工作才会让人有些瞧不起。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我是新见。”

  

  

  “老师……”

  

  

  是外线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留加的母亲小与的声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头在鼓动。可是,他仍然以平静的声音回应。

  

  

  “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

  

  

  “到底怎么了?”

  

  

  “留加变得有点奇怪。总之,是不是可以请你过来一趟?”

  

  

  “我知道了。”悦男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将被宫崎打开的柜子全部锁好,离开了摄影社。然后遭修和学园的门口拦了部计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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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浪花亭’卫看到宫崎站在紧闭的店门前。一看到卫,宫崎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

  

  

  “你好!”

  

  

  卫默默地点头回应,宫崎便约他一起去喝酒。卫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跟着宫崎去了。他认为这个男人一定也知道些什么。

  

  

  卫把骨灰盒放回店里,两人一起来到车站前的小吃摊。

  

  

  “内人去医院了。她说肚子痛,撑不下去了。”

  

  

  “啊,这样啊!”

  

  

  “您等了很久吗?”

  

  

  “我想为上次的事情向您道歉。”

  

  

  “上次的事?”

  

  

  “就是在学校的那件事。我竟然脱口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所以您就特地地跑来?”

  

  

  “事后我知道自己说得太过分了,我竟然没有体谅一位父亲痛失爱子的心情。当时我说的话实在太无礼了。”

  

  

  “我不会介意的。您身为学年主任,难免会有很多压力。”

  

  

  “是啊!就是这样啊!中级主管的确不好当。”

  

  

  宫崎一面说着,一面帮卫倒酒。

  

  

  “啊,不用了……”

  

  

  “别这么说,这只是代表我的一点歉意。”

  

  

  说着,宫崎用探询的眼神看着卫。

  

  

  “对了,我听说是不是有一些信……”

  

  

  “哦,是我儿子和朋友往来的书信。”

  

  

  在学校,宫崎曾经偷偷翻过千寻的抽屉,可是并没有任何发现。

  

  

  “信里写了些什么?”

  

  

  “谈到很多事。”

  

  

  “很多事?”

  

  

  “谈到我这个做父亲的……”

  

  

  “还有呢?”

  

  

  “还有学校的事情。”

  

  

  “什、什么样的事?”

  

  

  卫默不做声,喝着他的酒。

  

  

  “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

  

  

  “没有。”

  

  

  宫崎闻言松了一口气。

  

  

  “是吗?那么,您也告诉警方了?”

  

  

  “我是把信带了去,可是他们说,光凭那些信根本找不出什么线索。”

  

  

  宫崎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完全恢复了平静的宫崎,用跟刚刚完全不同的语气,慢慢说道:

  “大场先生还是把这件事忘了比较好,人应该活得有建设性一些。因为对父母、对我们老师来说,大场同学将会成为我们心中的一个回忆。”

  

  

  “……回忆?”

  

  

  “相信他也会这么希望吧!如果您再这样为他烦恼,他在那边也没有办法安心。”

  

  

  “是这样的吗?”

  

  

  “什么?”

  

  

  “这样真的对阿诚比较好吗……”

  

  

  卫喃喃地说道,然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嘿,果然能喝嘛!老板!再给这位先生酒,我也要!干脆来整瓶的好了!”

  

  

  卫一脸痛苦的表情,低下了头。

  

  

  

  这天早上下着倾盆大雨,卫决定重新让‘浪花亭’开始营业。因为店面的贷款还有一部分没还,而更重要的是夏美也快生了。阿诚的事固然不能忘,可是也不能再这么无所事事地混下去。

  

  

  看着豆大的雨滴不停地落下,卫心里想着:在这样的日子重新营业,正符合我的心情哪!

  

  

  卫将放在柜台上的椅子一张一张搬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走进店里来。是卫拿信去警察局时所见到的须藤刑警。

  

  

  “啊!雨下得可真大呀!要开始营业啦?”

  

  

  “是啊!”

  

  

  “你太太呢?”

  

  

  “在医院。因为害喜吐得很厉害……”

  

  

  “哦,真是辛苦了。关于那些信,我又看了一下……”

  

  

  “哦……”

  

  

  “我可以理解。你不是想确定,令郎的死因是否真的是自杀吗?”

  

  

  卫默默地点点头。

  

  

  “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根据栏杆上的指纹和放在屋顶的拖鞋来看……”

  

  

  “已经无关紧要了。”

  

  

  “啊?”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是吗……”

  

  

  “请吃碗面吧!就算是谢谢您特地跑这一趟。”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实说,我早餐也还没有吃哪!”

  

  

  卫走进厨房,去热那一大锅高汤。

  

  

  这个时候邮差来了,把一个白色信封留在柜台上。卫拿起信,把用片假名写着“大场卫先生收”的信封翻过来看一看,上面并没有寄信人的姓名、地址。卫感到不解,随手把信封放回柜台上。

  

  

  “要酱油吗?”

  

  

  “不用了。”

  

  

  卫拿起信封正想拆开,但突然又听了下来。他觉得还是不要当着警察的面打开比较好。

  

  

  

  接近傍晚的时候,宫崎接到大场卫打来的电话。卫表明想要在校外和他碰个面。宫崎表示任何地方都可以,于是卫便指定了多摩川的球场。宫崎不明白为什么要选在这种大雨天碰面,但随即又想不要违逆卫的意思。尽量顺从他,才是上策。

  

  

  滂沱的雨势在泥土地上冲刷出一条小水沟。长椅上有一个人撑伞坐着。

  

  

  “大场先生!”

  

  

  卫应声站了起来。

  

  

  撑着伞的宫崎朝卫走过去。

  

  

  “您说有事要见我,是什么事?”

  

  

  卫没有说话。

  

  

  “很抱歉,我也不是有很多时间,而且在这种地方……”

  

  

  卫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白色信封,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宫崎说着接过了信封。他瞄了卫一眼,然后打开了信封,里面有十几张黑白照片。

  

  

  宫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些是宫崎体罚诚时被拍下的连续照片。

  

  

  “这……这是谁……”

  

  

  “请你郑重道歉!”

  

  

  “啊……”

  

  

  “请你到学校及教育委员会道歉。最重要的是,请你向我儿子道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可是宫崎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这些东西都是捏造的!是谁在恶作剧啊?都是些合成照片嘛!哼!做得还不错嘛!你看清楚,这些照片根本看不出我是在体罚他!”

  

  

  卫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宫崎。

  

  

  “我告诉你,这些照片会成为证据。我可不是开玩笑!”

  

  

  但是宫崎却动手把照片撕了。

  

  

  “你干什么!”

  

  

  卫想抢回照片,但是被宫崎用力撞开了。

  

  

  “你别太过分了!”

  

  

  胸口被这么一撞,卫脚底一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些照片我就这么处理了!”

  

  

  宫崎将照片撕成碎屑,丢在卫的面前。浑身是泥水的卫,趴在地上捡着照片。

  

  

  “这些照片根本就是你搞的鬼吧?跟学校要不到慰问金,就想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

  

  

  “请你道歉!”

  

  

  “别开玩笑了!我可要告你妨害名誉哦!”

  

  

  卫抓住宫崎的右脚踝,眼中噙着泪水,说道:

  “一定是我儿子拍的!这是他无言的求救,希望有人能想想办法。”

  

  

  “放手!”

  

  

  “我要你道歉!”

  

  

  “我叫你放手!”

  

  

  宫崎用左脚往卫的肚子用力一踢,卫闷哼了一声。

  

  

  “你儿子拍的?你脑袋坏了啊!?该去看看医生啦!”

  

  

  卫喘着气重复说道:

  “你要道歉!向我儿子……道歉……”

  

  

  “我再说一次,你的脑筋有问题!你儿子也一样,所以才会从屋顶上跳下去。你们父子都有毛病!”

  

  

  宫崎捡起雨伞,在卫面前吐了一口口水,然后便离开了。

  

  

  雨势仍然很大。

  

  

  卫捂着肚子,捡着被撕碎的照片。

  

  

  (忘掉所有的悲哀和愤怒,以及所有的喜悦!我变成了一块石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我变成了一块没有表情的石头。)

  

  

  信里的字句都化为诚的声音,在卫的耳中回响着。


  

  

   第七章(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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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父亲的复仇(下)

  

       接着他想到了留加。自从那天之后,留加就一直没来上课。裕次、哲雄和俊平因为感到恐惧而紧紧地靠在一起。但是应该可以放心了。可是,留加的内心是不是还有远超过恐惧的心情呢?果真如此的话,那事情就未免太奇怪了。但是不管怎么样,目前都不宜轻举妄动——和彦这么提醒着自己。

  

  

  宫崎再次催促学生赶快打扫,然后便走向办公室。途中,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又往社会科资料室走去。他先敲了敲门,然后才打开门。

  

  

  “可以打扰一下吗?”

  

  

  悦男正在准备上课的资料和用具。

  

  

  “什么事?”

  

  

  宫崎站在悦男背后。他对新见悦男这个人始终没有好感,这个人有些地方让人摸不清楚。可是对于目前陷入困境的自己而言,对方是个不能得罪的人。

  

  宫崎决定先探探对方的口气。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是指什么事?”

  

  

  “昨天的会议上,村田老师不是稍微提了一下吗?你跟那个森田老师,到底……”

  

  

  悦男撇了撇嘴角,将手表脱下,放在桌子上。

  

  

  “你们正在交往吗?不过,还真想不到新见老师会有这种兴趣,要是我就不行了。跟那种一点魅力都没有的女人……”

  

  

  真是个粗人啊!悦男心里想着。这个男人粗俗得几近幼稚,让人一眼就看透了。

  

  

  “难道你玩真的?想结婚?”

  

  

  悦男根本不理会宫崎的话,直接说道:

  “听说今天早上大场诚的父亲又来了。”

  

  

  “刚刚还在哪!竟然在中庭附近晃荡。我结结实实地训了他一顿。我告诉他不要再演戏了,这样是勒索不到慰问金的。一旦被这种人抓住什么弱点,他就不会放过机会。”

  

  

  “如果真的没有弱点……”

  

  

  悦男露出令人心寒的冷笑。

  

  

  “你想说什么?最近你老是莫名其妙地咬着我不放,你到底凭什么对我说这种话?”

  

  

  宫崎的眼神非常认真。

  

  

  “因为大场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吧!”

  

  

  瞬间宫崎露出困惑的表情,可是立刻又恢复原来的样子。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

  

  

  “可是他留下了几封信。”

  

  

  “啊?”

  

  

  悦男知道宫崎紧张了。

  

  

  “大场诚一直和以前的女同学通信哦!”说着悦男抬头看着宫崎。“我昨天才知道。信是大场诚的父亲交给森田老师的。”他继续说道。

  

  

  “那……那信中……是不是写了什么……”

  

  

  “这个嘛……”

  

  

  “哎呀,不要这样故弄玄虚嘛!”

  

  

  “很遗憾,我并没有看到信的内容。森田老师说,没有得到大场先生的允许,不能让外人看。”

  

  

  “哦,是吗?”

  

  

  “听说他还影印了一份交给警方。”

  

  

  “警方”这两个字,尖锐地刺痛了宫崎的心头。

  

  

  看着宫崎被打垮的可怜样,悦男再度露出微笑,心里想着——我一直扮演着眼睛的角色啊!我只是看着我感兴趣的东西而已,绝对不会插手。眼睛有它自己的意志和悲喜。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现在是不是该把计划推往下一个阶段了呢?是该慢慢进逼了吧——现在我就是相机的镜头——悦男这般自我确认地想着。

  

  

  

  当天晚上,卫抱着骨灰盒到留加的家去。

  

  

  走到电梯,卫按了电铃。

  

  

  “来了!”

  是小与的声音。

  

  

  “我是大场,突然来访实在很冒昧。”

  

  

  “大场先生!”

  

  

  卫被请进客厅之后,小与为他泡了麦茶。卫惶恐地低下了头。

  

  

  “抱歉,这一阵子您都没有到店里来,所以没能向您表达哀悼之意。”

  

  

  “哪里,我突然不请自来,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小与瞄了一眼放在卫放在身边的骨灰盒。

  

  

  “留加似乎也受到相当大的打击。我向学校说他感冒发烧,替他请了病假。”

  

  

  “这么说来,我大概很难向他问一些事情罗!”

  

  

  “他很少离开自己的房间,房门也反锁了。”

  

  

  “我认为留加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这个时候,在紧闭着窗帘的黑暗房间当中,留加正竖起了耳朵听着隔壁房间的谈话。笼子里的小白鼠约翰不停地绕着铁笼子跑。

  

  

  小与说道:

  “您认为学校曾经发生过事情?”

  

  

  “我拿到一些信,是我儿子以前写的。”

  

  

  小与睁大了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儿子到底碰上了什么事情。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想推卸责任,更不是想要什么慰问金。哪有人把儿子拿去换钱的?”

  

  

  “我当然了解。我知道您不是那种人。”

  

  

  卫苦笑着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我竟然什么话都跟你说。”

  

  

  “希望这样能让您好过一点。”

  

  

  “老实说,我来不只是有话想问留加,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能听听我说话。”

  

  

  小与垂下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像极了我那死去的老婆。而我竟然让老婆托付的儿子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我希望你能听听,我这个没有资格做父亲的男人的忏悔。”

  

  

  小与抬起清秀的脸,看着卫。

  

  “大场太太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还好吧?”

  

  

  “老实说,她因为阿诚的事跟我吵个不停。”

  

  

  “哎呀!”

  

  

  “我竟然脱口对她说出‘因为不是你亲生的,才会说出这种话’。”

  

  

  “您怎么这么说……这是最伤人的话呀!”

  

  

  “目前的我,一定很容易就会伤害到别人。”

  

  

  “我能了解你的心情,可是……诚的信上写了什么?”

  

  

  “都是痛彻心扉的话……可是他并没有写出是谁把他害成那样的。”

  

  

  “这样啊……”

  

  

  “所以我要弄清楚到底真相如何。同时我也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发现异状。你一定也认为,就算现在知道了事实,阿诚也不会活过来……”

  

  

  “不是的……只是你这样做,会增加大场太太和胎儿的负担……”

  

  

  卫连点了好几次头。

  

  

  “嗯,你说的有道理。”

  

  

  结果卫没有见到留加。十点过后,卫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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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一回到家,夏美就从起居室走了下来。卫锁上了门。

  

  

  “我不是叫你要把门锁好吗?”

  

  

  “刚刚森田老师来过了哟!”

  

  

  “我知道。我在车站碰见她了。”

  

  

  “你在搞什么!为什么还要到学校去?”

  

  

  “不要着样大呼小叫的,震得我耳朵都快受不了了.”

  

  

  “你好好说清楚,不要骗我!”

  

  

  “你少啰嗦!”

  

  

  “干嘛抱着骨灰盒站在校门口,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帮我铺棉被吧!我想睡了。”

  

  

  “阿锵!”

  

  

  “叫你少罗嗦!没听到啊?”

  

  

  “我能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做……森田老师一向对我们很好,如果让她为难的话,就太对不起她了。”

  

  

  “我也去了警察局。”

  

  

  “警察局?”

  

  

  “我带了信去,可是他们没人理我。所以,我就在车站把信交给森田老师了。”

  

  

  夏美的眼中噙着泪水。

  

  

  “老公,不要再闹下去了,这样做没意义的。你怎么做,阿诚也不会回来的。店里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关着不做生意啊!”

  

  

  “你是要我赶快忘掉这件事,好好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打算?因为阿诚不是你亲生的,你才说得出这种话!”

  

  

  “你真的这么想?”

  

  

  卫从夏美的身边走过,径直上了卧室。

  

  

  

  这个时候,千寻把诚的信摊开在桌上,仔细地看着。她看到“或许我会被杀吧”这句话。

  

  

  门铃突然响了,千寻抬起头来。

  

  

  “……哪位?”

  

  

  “是我。”

  

  

  “新见老师,我马上去开门。”

  

  

  悦男走进屋里,看到左上的信,不禁皱起了眉头。可是他不想被千寻察觉,所以立刻又恢复了原有的表情,并且坐下来。

  

  

  他想着:难道大场诚留了信给千寻?或者这些信是诚生前写给别人的?

  

  

  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才对。那么纯真、率直的诚,不可能会看穿我那堪称完美的智慧型计划书。

  

  

  “能不能帮我泡杯咖啡?”

  

  

  “哦,好啊!”

  

  

  千寻走进厨房,悦男则松了松领带。

  

  

  

  第二天,卫仍然抱着骨灰盒站在修和学园的大门口。

  

  

  羽柴和宫崎快速地朝着穿堂走来。

  

  

  “真的又来了?”宫崎问羽柴。

  

  

  “真伤脑筋啊!”羽柴不胜其扰似地说道。

  

  

  然后两人朝大门跑了过去。

  

  

  “干脆让我好好修理他一顿!”宫崎说道。

  

  

  “这怎么行!搞不好会有记者在场。”

  

  

  抱着骨灰盒的卫,不时地对学生们喊道:

  “请告诉我,我的儿子发生了什么事!”

  

  

  羽柴和宫崎吆喝着学生赶快进教室。

  “求求你们,请告诉我……”

  

  

  

  卫抱着骨灰盒 决定到诚跌落的兔笼前面去看看。花圃中绽放各式各样的花朵,空荡荡的兔笼里放了一个牛奶瓶,瓶中的花早已枯萎了。

  

  

  卫出神地眺望着屋顶。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他觉得儿子的死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早上负责打扫的学生们走了过来,正是和彦、裕次、哲雄、俊平等人。曾经到过自己店里的和彦被卫认了出来。

  

  

  “武藤同学。”

  

  

  和彦和裕次等人彼此互相看着。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个学校,还有你们班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和彦等人被卫的气势吓得往后退。

  

  

  “是发生过事情吧?一定有的!”

  

  

  “我……我不知道!”

  

  

  卫用他那被太阳晒黑的粗大双臂,将诚的骨灰盒捧向前。

  

  

  “你们看!我儿子阿诚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我不知道……”

  

  

  卫把手搭上和彦的肩头。

  

  

  “这里就是我儿子跳下来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和彦怯懦地缩起了脖子。就在这个时候,宫崎赶过来了。

  

  

  “你干什么?”

  

  

  裕次战战兢兢的对宫崎说道:

  “大、大场的爸爸要武藤……”

  

  

  “老师,救命啊!”和彦大叫。

  

  

  “大场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晃来晃去啊?”

  

  

  “不,我只是……”

  

  

  “你这样会造成我们的困扰。”

  

  

  “我只是想问问我儿子的事……”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是想把儿子死亡的责任推给学校,硬要学校拿出慰问金吧?”

  

  

  “我怎么会打这种主意?”

  

  

  “还真是会演戏啊!你算准了捧着骨灰盒来学校,媒体就会闻风而来。你不认为这是你自己的责任吗?你的家庭有问题吧?你的儿子是在还没有跟后母熟悉的时候,就勉强进我们这种名校就读,在这种双重压力下才会自寻死路的!”

  

  

  卫的双眼失去了神采,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不无道理。这种想法使得这个单纯直率的男人哑口无言。

  

  

  “原因就在于你!你听好,学校方面没有任何问题!两个学期的教材费,连同已经注册的部分,都已经退还给你们了。至于奠仪,不止是校方,连我们三年级的科任老师都从微薄的薪水中拨出一部分了,可是你竟然还贪得无厌,这种无耻的行为,跟小偷强盗有什么差别!”

  

  

  卫在心里拼命否认,可是他却什么话也答不出来,只是沉默着。

  

  

  “请你回去!”

  

  

  “我不是为了钱……”

  

  

  “请你回去!”

  

  

  卫只好低着头离开了。

  

  

  宫崎松了一口气,对和彦等人说道:

  “好了,开始打扫吧!”

  

  

  裕次等人拿着扫帚,仍然一脸害怕的表情,只有和彦微笑着抬起头来,目送着诚的父亲离去。你这么做是无济于事的!——和彦心里这样对卫说——如果你的儿子没有被打倒,那我就会是那个倒霉鬼了。

 

第七章(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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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父亲的复仇(上)

       卫决定将“浪花亭”暂停营业。失去儿子诚的悲哀,正慢慢转变成深深的怀疑,和对不知名的敌人的憎恨。身为父亲的他,决定要亲手解开事情的身相。

        夏美准备好晚餐后,先在诚的遗像前简短地合十默祷,然后她对着二楼呼叫:“阿锵晚饭准备好罗!”

        房间只亮着台灯,卫坐在桌前看着诚写给凉的信。信反复看了可能有几十遍。可是,不论看了多少遍,他总有些地方不明白。但可以确信的是,信里充满了不安。

       (我渐渐食不下咽。就算勉强吃下去,也会立刻就吐出来。)

        卫强忍住泪水,又开始慢慢地看着信。

        (不只在学校,即使家里都……不要说是吃东西,我连睡觉也睡不着了。)

         卫的身体颤抖着,双手紧紧捏了起来。

         (我害怕清晨的到来。太阳啊!请不要照到我的身上。黑暗啊!请你停住脚步,因为我想躲起来。)

       为人父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信纸上,然后慢慢渗了进去。

       第二天早上,卫抱着诚的骨灰盒,站在修和学园的大门口。他对着来上学的学生们大声呼喊着:

  “请你们告诉我!在我儿子的班上、在这个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学校采访的广角镜节目,正好捕捉到卫呼叫学生们的镜头。

         学生们见到了摄影机,纷纷加快脚步走进校园。

      “是不是有学生欺负同学?请告诉我!我的儿子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再也不能说话了!”

       羽柴和宫崎从校园内跑了出来。

        羽柴气急败坏地问卫;宫崎则对着学生大骂:

  “赶快进教室去!那边的摄影记者,是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拍摄的!”

         卫不理会这些老师,以更大的声音呼喊着:

  “请告诉我!请告诉我真相!”

     “大场先生,您这样会造成我们的困扰啊!”羽柴劝道。

       “请你们告诉我事实!”

        不久,上课的钟声响了。可是每间教室内都因为校门口发生的事而喧腾不已。诚原本就读的三年A班更是无法安静下来。

        黑板上写着期末考的时间表,和彦一个人翻着参考书,正在作考前复习。
  
        裕次、哲雄和俊平包围着他。

         “武藤,事情不妙了,你听说了没?”裕次说道。

       “他……他当面叫住我,害我吓了一跳。”哲雄惊魂未定地说道。

        “哎,竟然抱着骨灰来。”俊平看着哲雄说道。

         可是和彦只是继续在参考书上画红线。

       “喂!武藤!”

         裕次见他没反应,又大吼一声。和彦猛地抬起头。

          “不要吵我!我脑子里只有考试!”

         和彦说完,再度埋首于参考书当中。

         英文老师米田开门走了进来。

         学生们随着口令一起“起立、敬礼”之后,便开始依序传送米田分下来的答案纸。

         “第三题的那篇文章有一个字拼错了。”

          米田在黑板上订正拼错的地方。和彦目不转睛地盯着答案卷的背面猛瞧。
         “好!开始作答!”

         和彦仿佛吃错了药,使劲地把答案卷翻了过来。

          当天的教职员会议上,大场卫奇怪的举动也成了议题重点。

          “事情会愈闹愈大哦!报社和女性周刊都得到了消息,也有一些家长打电话来寻问。”羽柴开门见山地说道。

          新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明明就快要退休了,竟然还发生这种事情。”
          “这完全是担任导师的森田老师失职。会发生这种情况,是因为对学生家长的安抚工作做得不够好。”说这些话的依然是村田。

          千寻闻言低下了头。

  “是……”

    这时,悦男又适时地伸出了援手。

  “她已经做得很完美了,教务主任应该也了解的。法事、葬礼、等等一切事宜,森田老师都亲自参与了……”

 “新见老师对于森田老师的安抚、善后工作做得才完美哪!”

  “你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

  “我想我大概有某些地方疏忽了,很抱歉。”千寻开口道。

  “话又说回来,大场先生还真教人摸不透,他怎么会突然采取着种行动?”米田很不痛快地说道。

  “怒火一点燃,不烧个干净是不会熄的吧!失去独子的悲痛,是无法籍着相簿化解掉的。”

  “教务主任还真是个诗人哪!”米田说道。

      “明明就快退休了,竟然还发生这种事。”
       新藤仍然重复着同样的话。接着发言突然中断了,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宫崎开口说话了。

        “我可不这么想。我认为可能性只有一种。”

         “别摆架子,有话就请快说。”村田催促道。

         “他是在要求赔偿金。”

         千寻闻言不由得看着宫崎。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意图……”

          宫崎露出充满嘲讽味道的笑容,转过身来面对千寻。

         “你认为有没有道理?他只开了间面店,听说还贷了不少钱,不是吗?”

           “这根本是两码子事!”

         “可是动机不是很可疑吗?竟然抱着骨灰盒来抗议,这种行为太过火了。”
          “森田老师有什么看法?”羽柴问道。
           “什么?”

           “是不是让学生家长抓到了什么把柄?我是说,关于传闻中的校园暴力……”

  

  

  “不,没有这种事……”

  

  

  原本双臂抱胸的悦男对着大家说道:

  “除了暴力之外,可能还有其他因素。”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反问他的是羽柴。

  

  宫崎笑着对羽柴说道:

  “教务主任,不用担心啦!就算有,他也没有什么证据,所以才会采取这么愚蠢的行动啊!”

  

  

  “不管是什么情况,请不要随便用‘有’这个字眼。”羽柴告宫崎。

  

  

  “啊,对不起,是我失言。”

  

  

  羽柴似乎有意结束会议,他说道:

  “请各位注意,不管任何人问起,都请用坚定的态度加以否认。”

  

  

  

  听到留加怪异的行为,幕后金主公一郎便到小与的住处探视。一下车,小与立刻上前迎接。他温柔地抚摸着小与的脸颊,说道:

  “你应该早一点通知我才对呀!”

  

  

  “我听说你的女儿过生日,所以……”

  

  

  公一郎闻言只好苦笑了一下。

  

  

  “哦。不过,我真的不相信,留加怎么会……”

  

  

  “嗯,我也是。”

  

  

  “是不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

  

  

  “留加几乎什么话都不说,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一起走进了电梯。

  

  

  “今天早上,我看到报纸上的报导了。”

  

  

  “报纸?”

  

  

  “留加的朋友自杀了。”

  

  

  “啊!这可能就是原因,他可能因此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嗯,他一定受到相当严重的打击。”

  

  

  小与打开家门,请公一郎进去。客厅里一片混乱,公一郎见状不禁叫了出来。

  “怎么这样……”

  

  

  “今天早上,我只问了一句‘不去上学吗?’他就把家里搞成这样了。”

  

  

  “他在房里?”

  

  

  “嗯,应该吧!”

  

  

  “把他交给我。你先把桌子整理整理,顺便帮我泡一杯咖啡。”

  

  

  “好。”

  

  

  公一郎沉稳地笑了一笑,随即走向留加的房间。小与面带不安的表情,开始整理客厅里的桌子。

  

  

 公一郎敲了敲留加的房间。

  

“留加,是我,濑野。”

  

房内没有回答。公一郎试着去转动门把,可是房门从里面反锁了。

  

“帮我开一下门吧!我们两个男人好好谈一谈,怎么样?”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外面天气不错,你闷在房里不太好哦!”

  

  

  房内传来短促的嘎吱声,门开了。小与见状,一扫脸上的阴霾,马上跑到门前。

  

  

  “留加。”

  

  

  公一郎在小与耳边轻声说道:

  “我说的没错吧!这种情况,我们男人比较好讲话。”

  

  

  “嗯,是啊!”

  

  

  公一郎对留加说道: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不可以对母亲动粗。哪,先好好跟妈妈道个歉。”

  

  

  留加露出嘲讽的表情,一句话也没说。

  

  

  接着他把一卷录音带递给公一郎。公一郎讶异地接了过去。

  

  

  “这是什么?啊!我懂了。你是怕当着面说不出口,所以才用录音的方式?”

  

  

  留加点了点头,看着小与。

  

  

  公一郎微笑着把录音带放进卡座,按下开关。

  

  

  小与喘息的声音立刻从喇叭中传出,接着是公一郎的声音。

  

  

  ——好美的肌肤,简直就像洋娃娃一样。

  

  

  “这!?……”

  

  

  留加动也不动地看着小与。小与则满脸悲戚地回视着留加。

  

  

  “留加……”

  

  

  公一郎停下录音带,气急败坏地跑进卧室。他趴在地毯上,搜索着双人底下。

  

  

  公一郎回来时,把掌中的小麦克拿给小与看。

  

  

  “他装了窃听器!”

  

  

  小与默默地低头看着小麦克风。

  

  

  “你是什么居心!?”

  

  

  留加只是微微一笑。

  

  

  “你到底是何居心!?”

  

  

  公一郎又怒吼一声,然后毫不留情地出手揍了留加。留加倒在地上,摸着被打到的下巴。

  

  

  “亲爱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公一郎对着倒在地上的留加又踹了一脚。

  

  

  “不要这样!”

  

  

  “你不要说话!就是你太宠他,他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今天我非得让他明白,再也没有比这更卑劣的行为了!”

  

  

  留加从地上爬起来,公一郎用力抓住他的胸口。

  

  

  “我拷贝了。”

  

  

  “你说什么?”

  

  

  “我把带子寄给公司,还有你老婆了。”

  

  

  公一郎和小与面面相觑,两人十分为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到他们这付德性,留加似乎非常愉快,他笑着对小与说道:

  “妈妈,你看过叔叔这种表情吗?”

  

  

  小与无意回答这个问题。留加笑得更加大声了。

  

  

  “我跟你们开玩笑的啦!”

  

  

  留加捧腹大笑,甚至笑得倒在地上。小与怔怔地看着笑倒在地上的留加,仿佛看到一个恐怖的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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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下


当天,宫崎再度前往医院。卫仍然动也不动地守候在诚的病房外面。宫崎确认了病房的名牌。

  “请问是大场同学的父亲吗?”

  卫看了看宫崎,并没有回答。宫崎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我们曾经见过面……”他递出了名片,“我是修和学园的学年主任宫崎信一。昨天我也来过,但是不方便跟您打招呼。我知道您的心理不好受。”

  见卫根本无意伸手接名片,宫崎苦笑着把名片收回口袋里。

  “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他把点心盒放在卫的身旁。

  “这次的事件实在是……”

  面对宫崎的致意,卫仍然一言不发。

  “啊,对了,我是大场同学的体育老师。他不但学业成绩好,运动方面也相当有天份,个性又开朗,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作老师的也难免会偏心,我个人就非常喜欢他。”

  一口气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卫的表情,可是卫仍然保持沉默。宫崎不禁在心里咋了咋舌,然后继续说道:
  “所以,原本学年主任是不必特地来探视的,但是大场也算是我的学生,因此我才连续两天……他可说是联考下的牺牲者啊!像我这种体育科班出身的人,可能没有办法体会个中的艰苦,但是站在旁观的立场,我也可以了解学生们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卫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令宫崎有点不知所措。

  “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辞了……我衷心地祝福他早日康复。也请代我问候大场太太。”

宫崎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便朝门口走了。

  

天快亮的时候,医院走廊上的电灯散发出朦胧的光线。

  不知不觉当中迷迷糊糊睡着了的卫,在这时梦到了诚。他看到穿着制服的诚就站在微暗的走廊上。

  卫笑着站了起来。

  “阿诚……”

  诚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悲哀地对着爸爸微笑。卫慢慢地走近他,可是他仍然只是悲戚地笑着,然后慢慢地走远了。

  “阿诚!!你要去哪里啊!?”

  最后,诚在黑暗的尽头消失了。

“阿诚……”

  睡倒在椅子上的卫猛然惊醒。这时护土正好从诚的病房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卫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打开病房的门。医生和护士正在为诚急救。

  “阿诚!”

萤幕上心电图的波动变得非常微弱,最后变成了一直线。卫当场呆住了。

  

千寻房里的电话响的时候,送报生刚好骑着脚踏车送报纸来。

  穿着睡衣的千寻起床去拿起话筒。

  “喂,这里是森田家。啊,大场太太。”

  当千寻获知诚的死讯时,只觉得全身冰凉。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从学校的屋顶上跳下来身亡这种事实,她根本无法接受。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过去。”

  千寻轻轻放下话筒,然后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

“啊,我竟然要穿上丧服……怎么会这样!?”

  千寻喃喃自语道。恍惚地站在穿衣镜前面,突然哭了出来。她双手蒙着脸,激动地呜咽着。

  

留加是早上在教室里获知诚的死讯的。

他一进教室就看到同学们聚在教室后面,以和彦、裕次等人为中心围成一圈。留加感到奇怪,便把书包放在桌子上,走近大伙。哲雄铁青的脸上,微微浮起感到安心似的笑意。他把嘴巴凑近留加的耳边,低声地说道:
  “我们不会有事了。”

  “什么意思?”

  “大场已经死了。”

  “……你再说一次!”

  留加揪住哲雄的领子,把他推撞在墙壁上。
  “你再说一次!”

  其他人都愕然地看着留加。哲雄痛苦地喘着气,把话又重复了一次。
  “今天早上,大场死了!”

  留加当场愣住,松开了抓住哲雄的手。
  “你骗人!”

  看到留加激动不已,和彦不禁感到有点疑惑。

  留加摇摇晃晃地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这是骗人的……”

  在走回自己的座位之前,留加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同学们急忙跑了过去。

  

宫崎也是早上到学校之后才获知诚的死讯。在办公室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便佯装平静地走进洗手间。锁上门之后,他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他打开水龙头,让水不断地流着,脸上露出极度安心的表情,不一会儿,他哈哈地大声笑了出来。

  

商店街及熟人送来的花圈成列地摆在“浪花亭”的店门口。

住持育经的声音不断从里面流泻出来。

屋内搭起了一个小小的祭坛,诚的遗照安置在中间,肃穆的法事正进行着。

夏美穿着丧服坐在祭坛一侧。

  住持育经站了起来,观礼行列中的羽柴、悦男,以及啜泣着的千寻都依序上香。

一个观礼者前来上香时,夏美都轻轻地点头致意。

  千寻合起双手,为一个十五岁早逝的少年落下她的清泪。

    “是不是可以让我上一柱香?”

  一个男人从人群中走上前来,拿出警察证件给夏美看。

  “我是杉并北署的须藤,发生这种事实在很遗憾。”

  夏美轻轻地点头致意,而须藤很快地上好了香。

“请问贵主人呢?”

  这么一问,夏美才想到,卫跑到哪里去了?

  卫这个时候正在诚的房里,坐在书桌前发着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事情都不能想。

  

第二天举行葬礼时,卫端坐在祭坛旁。

  突然间,有灯光照着卫,一群记者涌了进来。

  记者把麦克风对着卫。

  “我们是‘TIME WIDE’的记者。请问您是死者的父亲吗?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深表同情。”

  可是卫只是神情恍惚地望着镜头。

  “请谈谈您现在的心情。您的儿子从学校的屋顶上跳下来,是不是想传送一些讯息给现代社会……”

站在行列中的悦男,从后面伸手拉住拿着麦克风的记者。

  “你这是干什么?”

  “我倒要问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随随便便就闯进别人家,这是什么行为!?”

  “我们媒体,为了让家中有差不多年纪孩子的观众们……”

  在店门口引导观礼者入内的千寻,大声地说道:
  “请你们出去!在你们想到观众之前,请先想想死者父母的心情!”

  “你们想妨害新闻自由吗?”

  “别再说了!赶快出去!”悦男下逐客令了。

  赶过来瞧个究竟的商店街老板们,也一直合力将电视记者们赶了出去。

  店内立刻又恢复了安静。千寻站在不再喧闹的店内,视线和抬起头来的夏美碰个正着,千寻无力地微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制服的少女,气喘吁吁地跑进店里来。

  “你是特地赶来的吗?”
  夏美问道。少女轻轻地点点头。

  “上来烧一柱香吧!阿诚一定会很高兴的。”

  少女点点头,走上屋内,慢慢地走近祭坛。

  夏美对千寻说道:
  “她是神户的同学,名叫菱田凉。一直和阿诚保持书信往来。”

  千寻默默地点点头。

  凉凝视着棺木中面无血色的诚,当场痛哭失声。夏美走上前,紧紧地抱住她的肩膀。

  不久,灵车来到了店门口。商店老板们、校方代表、三年A班的学生们围在灵车四周。宫崎、悦男和几位男性代表,把诚的灵柩从屋里抬了出来。在向死者道别的同时,观礼者分别将一朵白菊花放进灵柩当中。千寻、凉、羽柴、裕次、哲雄、俊平、和彦……灵柩中铺着干冰,诚躺在里面,一张苍白的脸,眼睛紧紧地闭着。


  灵柩被搬上了灵车,然后移往火葬场。

  在工作人员不断地催促下,夏美看了卫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两个工作人员分别抬起棺木两端,把它放进焚烧炉中,关上沉重的盖子。

  低沉的火焰焚烧声立刻响起。

  这时,卫突然抬起头来。

  “等一下!你们想把我儿子怎么样?”

  话说完,卫就一个箭步冲向焚烧炉。

  “这样太危险了!”工作人员立刻制止他。

  “我儿子活着呀!他没有死啊!”

  羽柴和悦男赶紧抓住卫的手臂。“不要啊!不要烧掉啊!阿诚还活着!他只是睡一下而已啊!”

  夏美见状哭了出来。

  “阿锵……”

  “大场先生!”悦男叫道。

  “大场先生,请你坚强一点!”

  羽柴抓住卫的双手用力地摇晃着,企图让他恢复理智。

  “放开我!放开我!”

  夏美一边哭着,一边对卫说道:
  “阿锵,阿诚已经死了啦!”

  “他已经不在了!”

  “不是这样的……”

  卫弯下了膝盖,当场无力地蹲了下来。

  “那孩子还活着啊!”

  夏美紧紧地依偎在卫的背上。
  “阿锵,你不要这样。”

  “他还活着……”
  卫突然叫了出来,然后双手掩面号哭了起来。

  

在社会科资料室里,悦男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张放大了的照片。那是诚和留加在游泳池边嘴对嘴的镜头。
  
  悦男爱怜地用手指抚摸着照片中留加的脸颊。

  然后,他点上打火机,将照片中的诚慢慢地烧掉。他凝视着火焰,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
  “再见了。”

  然后悦男走向办公室。千寻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你还在啊!”

  千寻闻声抬起头来。
  “新见老师。”

  悦男走到自己的桌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好可怜,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啊?什么意思?”

  “我说你啊!第一次担任导师就发生这种事,真是难为你了。”

  “老师,你十五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嘛……”

  “我十五岁的时候,有一大堆的梦想,当然有时也会感到不安。但是一想到今后可能会发生的各种事情,譬如我会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啦、我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啦,等等的事,心里头就会有很充实的感觉。”

  说到这里,千寻又伤感地哭了起来。

  “可是,大场同学他……我没有信心了。我真的没有自信再当老师了。我不想再继续当老师了!”

  悦男绕过桌子,温柔地抱住千寻。

  “别太难过了。这并不是你的错呀……这种事情,是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的。”

  悦男嘴里说着这么体贴安慰的话,但他的眼神中却找不到一丝诚意。

  

凉在大场家住了一晚。她躺在床上,凝视着放有自己的照片的桌子,那张照片是自己以前寄给诚的。她就这样拥着诚的味道睡着了。

  第二天傍晚,卫陪她走到公车站。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大老远跑这一趟。”

  “这是应该的。”
 
  四周是一片喧闹的蝉鸣。

  “你能来见他最后一面,我想阿诚一定很高兴。”

  卫把礼盒递给凉。

  “这是我太太去老街买的煎饼,请带回去给家人吃。”

  “不用了,何必这么费事呢?”

  “你一定要收下,这是特地为你买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凉收下了礼盒。

  “我参加了网球社哦!因为阿诚说我太胖了,我好难过……”
 
  “这孩子怎么这样说呢!”

  “虽然现在还只能帮人家捡球,但已经让我瘦了两公斤了。”

  “哦!”

  “原本以为下一次见面时可以跟阿诚炫耀的,没想到……”

  “嗯。”

  凉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为什么……”


  不久,车子来了。

  “车子来了哟!赶快上车吧!”

  凉用手擦掉了眼泪。

  “好的。”

  “你要振作起来哦!”

  “伯父也一样。”

  “我知道。”

  “请您不要太自责了,阿诚他真的好爱您。”

  凉上了车,可是马上又走了下来。她紧抿着嘴角,下定决心把一个小布袋交给卫。

“这是什么?”

  “是一些信,阿诚写给我的信。”

  “啊,可是这些东西……”

  “我是有些担心,把这些信交给伯父,会不会惹得阿诚不高兴。可是我想了一想,认为还是交给您比较好。”

  “哦……”

  “我想,您一定会感到孤独寂寞……”

  “你把这么多的信……”

  “最后的一封信里,阿诚写了一些事……”

  “什么事?”

  “他说‘我会被杀’。”

  “咦!?”

  凉上了车,门关好之后车子便开动了。渐行渐远的凉,从车窗中看着卫。卫也一直回视着她那隐含着无尽痛苦的眼神。


  车子走远了,卫从布袋里拿出一叠信来看。诚那熟悉的字迹立刻跃入卫的眼帘。

  (我一定会被杀的。有时候我就像一只被猫爪拨弄着的小鸟,有时又像一只暴露在张牙舞爪、饥肠辘辘的狼群面前猎物……)

  (我不断被排挤、被勒索敲诈,我一定会被杀的吧……被他们……)

  卫动也不动,继续看着诚生前写给凉的信。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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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最后一封信
 

和彦跑在前头,裕次等人脸上尽是胆怯的神情,也跟着穿过中庭跑了过来。脸色苍白的留加最后才跑到。

  诚脸朝下趴在兔笼前面,嘴里流出了鲜血。他们几个人围在诚四周。

  “免笼的屋顶好像减低了一些下坠的速度。”和彦说道。

  “他……他……死了吗?”裕次问道。

  “那是当然罗!”

  和彦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裕次;留加则沉默地低头看着诚。

  “这……这下糟糕了。我们得赶快逃啊!”哲雄说道,并且不安地看着四周。

  “逃是要逃,但是之前还有事情要做。”说完,和彦蹲了下来,把手伸向诚。

  “喂!你干什么!?”俊平说话的声音几近尖叫。和彦伸手脱下诚的鞋子。

  “我们得把他的鞋子摆到屋顶上去。”

留加还是默默地低头看着诚。

  从头到尾,这些事情都被一个暗中偷窥的男人看在眼里,他就是新见悦男。悦男将相机里的底片卷回来,然后慢慢地拿起话筒,拔了一一九。诚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当卫到达医院时,已经有几个医生在为诚进行紧急手术了。卫慌张地在医院的走廊上跑着。神情茫然,眼睛通红的千寻和悦男正站在手术室门前。

  “大场先生……”

  悦男先注意到了卫,向他打了声招呼。卫抬头看着门上亮着“手术中”的灯。千寻则忍不住哭了出来。

  “对不起,我……”

  “阿诚呢?”

  千寻和悦男互看了一眼。

  “阿诚的情况怎么样?”

  “他……”

  悦男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时,一位拿着口罩的医生,一边指示着护士一边从手术室中走出来。

  “这位是?”

  医生问悦男。

  “是伤患的父亲。”

  医生对卫说道:“手术是由第二外科的今井负责的。”

  卫点点头。

  “阿诚呢?我儿子呢?”卫声音沙哑地问。

  “由于全身受到强烈的撞击,造成脑部和肺部挫伤,还有一部分的内脏破裂了。”

  凝重的气氛笼罩着现场。医生简短地说明:“目前的情况非常危急。”

  护士送来了输血用的血液。在护土的催促下,医生正要再回手术室,这时,卫抓住他的手,说道:“请救救他。请救救我儿子!”

  “我们会尽全力的。”

  医生说完,便走进手术室里了。

  

在动完紧急手术之后,诚被送进加护病房。卫在护土站借了电话,和夏美联络。

  “接下来还得动另一个手术。”

  “是吗……那现在还不能会客罗?”

  “还说什么会客……总之,我会留在医院里。”

  “阿锵,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我知道,那再联络了。”

  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话筒。


  医院的候诊室里,几个患者坐在成列相连的椅子上看着电视。悦男和宫崎坐在最里面的椅子上交谈着。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宫峙问悦男。

  “不清楚,好像还在手术当中。”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我是说伤势。”

  “很严重哦!没有当场死亡已经算是奇迹了。”

  宫崎窥探着悦男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么说是相当危险罗?”

  “听你的语气,好像是希望他赶快死嘛!”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希望我的学生……”

  “那你为什么特地跑来医院?”

  “什么特地跑来?你不要忘了,我可是学年主任!回去还得向教务主任报告哪!”

  悦男露出嘲讽的表情,故意说道:“如果大场醒过来的话,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啊?”

  宫崎不说话了。

  “警方可能也会来打听一些消息吧!”

  宫崎铁青着脸,嘴角因紧张而扭曲着,可是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是最好不过了。”说完悦男便站了起来。

卫打完电话,回到手术室前,看到千寻坐在长椅上。卫走过去坐在她旁边。

  “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千寻喃喃自语地说道。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这又不是老师您的错。”卫说着抬头看着千寻。

  “—切都是我不好,是我逼他去上学的。没想到他竟然会从屋顶上跳下来。”

  泪水又从千寻的眼底涌上来。

  “都是我不好。”

  悦男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会客的时间好像已经过了。院方请家长以外的访客离开。”

  “啊,可是……”

  “老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请您先回去吧!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的。毕竞他是我儿子。”

  千寻默默地点点头。悦男对卫说道:“如果有什么状况,请立刻跟我们联络。这里就拜托你了。”

  卫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

  “啊,新见老师!”

  “嗯?”

  “多谢老师您的帮忙。谢谢您立刻叫救护车把我儿子送过来。”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在悦男的催促下,千寻无力地向卫点头致意后,便朝门口走去。千寻仿佛无主游魂似的,任由悦男引导着搭上了计程车。

  “真是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一直这样陪着我。如果要我一个人独自面对这种事,我……”
  千寻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悦男温柔地环着千寻的肩膀。

  “你得坚强一点才行,因为你是导师啊!”

  “嗯,我会的。”

  “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必须稳住其他学生的情绪。”

  “嗯。”

  “不会有事的。大场同学一定会没事的。”

  “是的。会没事的……”
  千寻拼命忍住想将脸埋在悦男胸前痛哭的冲动。

  

当天晚上,和彦一行人并没有立刻回家,反而聚集在卡拉OK的包厢里,留加也出神地坐在包厢的一个角落。

  “你们怎么不唱唱歌,好让心情舒畅一点?”和彦环视着众人问道。

  “少开玩笑了!他被救护车载走,搞不好还有救哪!”

  小个子的裕次一脸不安地说道。哲雄怯怯懦懦地开口道:
  “我们打电话去确认一下吧?好不好?”

  俊平闻言惊愕地叫道:
  “打电话去问的话,他们说不定就会认为我们跟这件事有关。”

  “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会真的跳下去了。”裕次说道。

  众人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和彦发出了干笑声。
  “他的耳朵里都流出血来了,不可能还救得活的。我倒是担心,我们这几个人之中,会不会有人向老师或父母打小报告?”

  裕次等人瞬间像遭电击似地吓了一跳,胆怯地延续对看着。现在这个集团的首领已经不是留加,而是和彦了。

  “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吧?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不但会被退学,搞不好还会被送到少年感化院去。”

  “啊……嗯……我知道。”
  裕次在和彦的盯视下支支吾吾地回答。

  “会因此而上不了高中和大学,整个人生也就毁了。”

  最后大家一起看向坐在一旁,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留加。

  留加仍然默不作声,他站了起来,走出卡拉OK包厢。

  

步履蹒跚地回到家后,留加一头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留加注意到妈妈小与不断地敲着房门。

   “留加,你在里面吗?留加?”

  “没什么事啦!”

  “把门打开嘛!妈妈有话要跟你说。”

  “不要再假惺惺地戴着好妈妈的面具了!”

  门外顿时安静了下来。留加调整了一下情绪,对着门外的妈妈说道:
  “没什么事啦!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知道了。你真的没什么事吧?”

“嗯。”

  黑色的窗帘紧闭着,在漆黑当中,留加穿着白色制服的背影朦胧地浮显着。他坐在桌子前,两手蒙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手术室的门大大地敞开了,躺在移动病床上的诚被送了出来。卫立刻站了起来,跑到诚的身边。
  “阿诚……”

  脸上仍然罩着气罩的儿子在他面前被推走。卫随着移动病床跑着,同时心急地问医生: “医生,阿诚怎么样了?”

  “手术已经完成了。”

  “他不会有事吧?”

  “目前我们还不敢断言。”

  卫紧紧跟在病床旁边。
  “阿诚,不要怕,爸爸在这里,爸爸就在你身边。”

  病床移动的速度加快了些,卫情急之下抓住了诚吊着点滴的手臂。
  “你要振作起来!你一定会没事的,千万要振作起来!”

  “先生,不要这样!你在干什么!?”
  护士见状立刻制止道。

  “他是我儿子呀!我要他振作起来,这有什么不对的!?”

  助手们都跑了过来,合力将卫拉开。

  “放开我!我要为阿诚打气呀!”

  个人病房的门打开了,诚被推了进去。

  “阿诚!”

  门接着又关上了。

  “阿诚……”

  执刀医生向助手们使了个眼色,助手们便松开了拉住卫的手,卫当场就跪了下来。医生们随即便陆续离开了。

  卫对着医生们的背影大声喊道:
  “请救救他!请救救我儿子阿诚啊!他才十几岁呀!你们谁救救他呀……神啊……请救救我儿子啊!”

  卫在医院的地板上咚咚地磕着响头。
  “求求你们!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们!请你们……你们……务必要救救我儿子……”

  

第二天,警察到修和学园去调查这件事,学校因此召开了紧急会议。校长新藤、教务主任羽柴、学年主任宫崎,还有初三的导师们都到齐了。

    “真是伤脑筋啊!传播媒体已经闻风而来了。”羽柴无奈地说道。

  “嗯,我已经接受一个采访了。哎呀!忘了问什么时候要播出!”新藤悠哉悠哉地说道。

  “我就知道早晚会发生这种事,而且果然就是森田老师的班级出事。”说这些话的是村田。

  “真是对不起。”千寻低头向大家致歉。

  “这么说来,真的有学生被欺负的事罗?”米田问道。

  “不,这件事还……”

  “总归一句话,就是导师还没有办法掌握学生嘛!学生从屋顶上跳下去,身为导师就该负起责任!”

  村田不放过打击千寻的机会。羽柴闻言大惊失色,道:
  “村田老师,请不要这样乱讲话!”

  “如果变成学校的责任,那可就麻烦了。”
  
  “说的也是。校长,您说是不是?”

  羽柴对新藤说道,可是新藤却一付听而末闻的样子。
  “如果知道电视台播放的时间就好了……”

  这个时候,悦男说话了。
  “如果只是学生之间的欺凌事件也就罢了……”

  会议室里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羽柴反问悦男:
  “新见老师指的是什么事情?”

  “没什么。也许问问学年主任会比较清楚一点。”

  宫崎低着头。

  “宫崎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看法?”

  宫崎面露微笑,环视在座的老师们。
  “我也谈不上什么看法啦,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而已。大场同学的成绩是全校第一名,要维持这样的成绩,他一定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

  “嗯,这种事也不无可能。”米田说。

  “他才刚转学进来,在还没有完全适应的情况下,课业方面又那么紧。他也曾经因为拒绝上学而缺课。”

  羽柴听着点了二、三次头。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就不是我们学校的责任了,而是现代教育普遍的问题。那么,学生的家庭方面怎么样?”

  千寻听了很不愉快,便立刻回答道: “他们家很和乐。”

  宫崎皱着眉头。
  “是吗?学生的妈妈不是继母吗?而且环境方面不是也有多问题吗?”

“不,没有这些问题。”

  “我问的重点不在这里。”
  羽柴打断两人之间的争执。

  “重点是大场的父母有没有向学校投诉?教务主任,您要问的是不是这件事?”

  被悦男这么一问,羽柴便默不作声了。米田则对羽柴说道:
  “哎,不管怎么说,教务主任,大场并没有死啊!我们讨论这些也无济于事,不是吗?”

  “目前还没有脱离险境吧?我看这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村田说道。

  “你……你怎么讲这种话……”千寻抗议道。

  “请你不要用这么轻率的语气讨论一个人的生死问题。”悦男瞪着村田说道。

  “啊,我不是有意这样说的……”

  “大场同学会没事的。为人师表的我们都没有这样的信念的话,那还谈什么呢?”
  悦男语重心长地说道。会议室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会议结束之后,千寻和悦男并肩在走廊上走着。

     “班上的情况怎么样?”

  “嗯,学生们的情绪的确受了相当大的影响。”

  “哦,是吗?”

  “谢谢你刚才在会议上仗义直言。多亏你对村田老师他们讲了那些话。”

  “嗯。没办法,大多数的老师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我知道原因在哪里。因为没有什么工作有这么多休假,而且无所事事也可以安稳过日子。如果连教师这种工作都做不好而被解聘的话,我想,大概也没办法适应其他工作了。所以一旦事关切身安危,大家就想尽办法把责任转嫁给别人。”

  说着说着,两人发现和彦和裕次等人站在他们面前。

  “什么事?”

  千寻问道,和彦便递上了笔记本。

  “我们为大场做了笔记。虽然不能去看他,但这一点我们还做得到。”

  千寻微笑着接过笔记本。

  “谢谢你们。我会交给大场的父亲。”

  “谢谢老师。”

  悦男定定地看着他们四个人。和彦等人敬礼之后便离去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悦男问千寻:
“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

  “就是传闻中欺负同学的事啊!”

  “我相信没有这种事。你看,这些学生不是这么体贴吗?”

  “……说的也是。”说完,悦男点了点头。
[size=6]天上天下,唯雅独尊[size=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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