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 威尼斯之夜（一）--------（五）

september

这个故事是湖南的一个小作者写的，本来想在原创中发表，但又一想又不是我的作品，便在此发表，希望同大家一起分享！

      我一直是一个说故事的女孩，我最常用的笔名是蜗牛。我18岁。我偶尔会寂寞。我爱吃杏仁。我在寻找船长辛巴达。我要和他一起去威尼斯。

      和我以前说过的故事一样，这是个没有结局的忧伤故事，可是，它和他都是真的。那一个男孩，那个男孩，是这世界上第一个喜欢的男孩。我们从未见过面。

      故事开始于和阿南的争吵，在一个星期五的下午。

      那是我和阿南同桌以来第六次争执，我明白：这次似乎真的完蛋了。但是
——阿南，阿南是谁？阿南是我手牵手共行了五年半的好朋友。那些美丽的年少时光，那些几乎透明的与之共享的心事，那些收不会的话语，真的，如残余的烈焰即将熄灭了吗？真的如开过的茶蘼即将凋谢吗？

      失望，痛心，尖锐的伤害在一刹那间划过我的心脏，我的灵魂因丢失了本来一直属于它的碎片而疼痛。我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不用太久。然而我一直是
个倔强的孩子，我怎么能在别人面前表演我的脆弱？夜色还没有降临，我怎么能够哭泣？

      所以，我就逃走了。一直走一直走。后来，我就去了网吧上OICQ。
      坐在电脑前很久以后，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窗外的阳光斜射进了。空气里飘着浮尘，我的泪叭嗒掉落在键盘上，连它都尝到泪水的苦咸。

      在虚幻的网络和残忍的现实中，在辽远的时空交错之中，我清醒的知道，我和阿南的纯真年代，已经一去不返，我们的故事，我的青春，三言两语就可以讲完了。然而，又有太多欲言又止的困惑。我问每一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呢？

      他就是在那时在公众聊天室里和我说话的，他的昵称是“时间守护者”。他说，先问你好，你好吗？又自问自答：不好。我是第一次见到他，我很喜欢他的名字。这世上，有什么是比时间更加强大而不可磨灭的呢？我回答他说：时间守护者，你好吗？我不好，如果你真的是时间守护者，可不可以把那些寂寞的美丽时间还给我呢？

       他说，时间不是最重要的，最美的东西和感情往往只是那一瞬间。


                             威尼斯之夜（二）


      我说，是吗？多美的句字。它也只有一瞬见吗？我开始对他有了好感。我想，他不是个肤浅的孩子。在网上，我遇到好多人，从未有人和我谈过这些。他们都是骗子吧。他是不是呢？
      他回答到，是这样的，片段总是比永恒更加幽长美丽。
   
   
      也许你是对的，我说。然后，一向健谈的我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很快发来消息：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你喜欢他吗？辛巴达。

      是的，我肯定地说，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像辛巴达那样的男孩。他的微笑有如海洋上的阳光。他机智，勇敢，对他来说，世界上没有无法解决的事情。并且，他喜欢我。


      哦，我想，你一定喜欢大海，他说，我家也住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呢。


      于是，我就把威尼斯的事情告诉他了。


      威尼斯是那么动人又那么憔悴的城市，有一种没落贵族褪色的金碧辉煌，像是将明将灭的灵魂。曾经，我的最大梦想就是与阿南在威尼斯的黄昏斜阳中漫步，在威尼斯的夜空仰望星空，许下永恒的愿望。


      可是，现在这个梦想已经破灭，有时候，梦想与幻想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因此，我寻找我的船长寻巴达，他带着我出海，扬帆远去，直至达到梦的尽头——威尼斯。


      呵，他说，讲的那么好。你的作文一定写的好吧。


      我承认。


      可是，你知道吗？威尼斯一直在下沉。也许， 等你找到你的寻巴达，它就沉了下去。


      我知道。我回答说，威尼斯不是永恒的城市，因为这个原因，我才那么爱它，世间哪有什么天长地久呢。就想我和阿南。也许，正因为就要失去了，才值得珍惜。威尼斯的夜一定是最美的。因为今天，永远比明天，距离星群最近。


      愿意把你和阿南的故事说给我听吗？他说，就从威尼斯之夜开始。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


      我：好的，为什么不呢？


      时间，真的就好像一只蝴蝶，飞若流云的它，竟然停住了眩目灿烂宝蓝辉煌的翅膀。是时间守护的意愿吗？


      第一次，三个小时很容易地过去了。


      当我带着平静了不少的心情和恍惚迷惑的感觉走出了网吧，已经是夏末的黄昏。像生命中的金色时分，在黑暗降临前的片刻，有神秘与幽微的美。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步履匆匆，无原由的卷意袭上我的心头。在那种时刻，我如此感伤。没有一支舞曲能使我温暖。


      我忽然间明白，停住的，只是我的时间而已。

                        威尼斯之夜（三）


我和他故事的开始，以阿南的离去为线索。虽然，有那个缠绵感伤的黄昏，我并没有意识到。我以为网上聊天最大的好处是，可以让你任意倾述。并且，电脑会永远维持缄默。


      第三天我又去上了OICQ，其实，我并没有抱什么要再次碰到他的希望。在扑朔迷离的网络后面，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心。我不打算寻找真实的东西，那就像在广阔蔚蓝的大海上寻找船长辛巴达一样机会渺茫。


      也许这就是网络的魅力，在九月的某天下午，我们萍水相逢，然后彼此离弃，永不重逢。未知与神秘将我们连在一起，谁也不会知道，某个或美丽或可爱或荒诞或幽默的昵称背后所代表的，是谁？他（她）在哪？有多大？


      我们热爱网络，不过是因为我们不负责任。


      然而，也许是幸运，也许不。我还是在同一间聊天室里遇见他。
      他在屏幕上一次又一次地贴出几行相同的大字：我是辛巴达，我是辛巴达，寻找辛巴达的女孩你在哪？在哪？


      于是，我不得不回答了。因为我的昵称就是“我爱船长辛巴达”，大家都看见了，我想，我躲不掉了。于是，我回答：你好。再次见到你很高兴。


      他马上急切的说，我就是辛巴达，是你一直在找的人呀。


      我说，你不是他，我找不到他。你也不是他。谁也不是他。你不是时间守护者吗？你不会航海。你甚至连时间也守护不了。


      这一次他回答的很慎重：很难找，不代表找不到。


      我微笑：你真是他吗？他说，我在网络的海洋里一直航行，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七次冒险......


      我想知道。为什么不想呢？


      聊了好一会，渐渐熟悉起来。他就开始抱怨我：你说话怎么老这么深沉，我可真有点受不住。说话一直小心翼翼的，你会开玩笑吗？


      我说，当然，在我高兴的时候比一只狐狸还狡猾，比两双鸭子还吵闹
      他说，你现在高兴吗？
  

      我说，还行。


      那就胡说吧，你。他说。


      我不胡说，因为我喜欢你，我不对喜欢的人胡说！嘿，我想，这可让我抓到了。


      是真的吗？他沉默许久。才问。


      当然不是，你不是让我开玩笑吗？


      哦。他说。


      生气了吗？我问。别生气了，再生气我就走了啊！


      他不理我。


      于是，我就下了线。


                          威尼斯之夜（四）


可是，才一会，他突然给我打来电话。我没有生气，他只说了两句话：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威尼斯，在威尼斯的夜晚触摸星群。


      在那一刹那间，空气里突然有了海洋潮汐咸腥清凉的味道。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我甚至听见海风鼓动辛巴达船长风帆的声音。


      但是，谁是辛巴达呢？哪儿真的有辛巴达船长呢！他只是我的神话，我的向往罢了。我是那么的渴望自由与海洋。我的血液中流动着冒险的因子。


      他就那样住进了我OICQ的好友栏里。而且，还很有呆在那里不想走的意思。


      他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辛巴达。我没有脸红，亦没有加速心跳。我只觉得有一点点的快乐。偶尔，我很糊涂，我只会微笑，然后说：是的，你说的很对。
      我的信箱里，每天都有他的mail，他的卡片，他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号画的，小动物与玫瑰花。


      无法否认，我发现，我正在被宠爱。他了解我，在乎我，关心我。即使他什么也没有说。


      直到那一次，他终于问我：小寒，你喜欢我吗？


      我可以说不，也可以说是，但我既不想伤害他，亦不想骗他。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他嘲笑我，那你知道什么呢？


      我很平静的反驳，我知道，喜欢不是一相情愿，亦不是欺骗与赠品。


      他沉默许久。才回到：你是对的。


      接着。我们互相问候晚安。最后，他说，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你。可是，你总是希望，真正的辛巴达能够出现。


      那个晚上，我一直在发呆，好久好久以后，才发现，心里一直是他。我在想他。


      我就坐在书桌前，刚刚洗了头发垂到胸前，黑色的发梢一滴一滴地把水珠掉落在咖啡色的桌上，晶莹剔透，像是什么人的眼泪。我脑海一片空白。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气息，什么都乱了套。我想我是喜欢他的。这么忧伤的不确定的喜欢，这么无可救药的思念。这么让人欢喜又这么糟糕的一切。
      我那冷静而坚强的理智，没有放过我，在第二天早上洗脸的时候，我看见她在嘲笑我软弱的情感。


      她问“情感”：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些什么！
      我熟悉他的声音，我知道他19岁，我知道他喜欢蓝色与篮球。我知道他欣赏的词人是辛弃疾。我知道他听王菲的歌，看余秋雨的书。


      我还知道，包围我的空气包围他。经过我的微风也经过他。我知道我极目远视的地方到达他。我意志倾斜的地去指向他。


      你还知道些什么呢？理智追问不休：你知道他是不是个骗子吗？你知道他已经高三了吗？


      是的，我知道他是一个骗子吗？我问我自己。我忽然发现，我没有相信他。我的怀疑总是让我不能坦然面对他。而且，我高三了！


      别说网恋，单是上网，就对我是那样的奢侈，甚至是浪费。


      而他，那时已经发来无数mail：回答我好吗？我一直在等你。你喜欢我吗？


      我终于明白，我永远无法相信，也无法体会那超出我能够了解的，我能够掌握的现实世界的另一种感情。


                             威尼斯之夜（五）（完）


我很清楚，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飞逝而变成流星划过的那一瞬间。有时候，网络给你带来的太多机会，其实就是没有任何机会。


      我很少上网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收到他的最后一封信：小寒，我想你一直是清醒的。你说过，喜欢不是一厢情愿。虽然，我一直想象，一直想看，我们牵手之后的模样。


      如果有那么真实的一瞬间，你喜欢过我。我已经非常快乐了。


      还记得关于威尼斯的夜晚的那个约定吗？等你长大之后真去了那里，请不要忘记替我也摸一摸美丽的星群。


      知道吗？星星的光要很多年才能到达地球。你说看到的闪烁的星星，说不定已经消失很久了。


      我把“时间守护者”留给你了，让他在OICQ里一直陪伴你。再见！


      PS：威尼斯有一座名字很美的桥，它叫叹息桥。


      我转过脸去，窗外正是十月的金色阳光。我久久地凝视，直到有人问我：“看见了什么啊！又发呆。”


      我看见阳光趁少女发呆急着赶路，我看见红颜在午后开得寂寞，我看见时间停止不住他内心陌生的前途。


      我看见威尼斯烟灰色的天空。我看见雨水落入河中。我看见叹息桥。

  
      叹息桥，著名的叹息桥，著名的叹息，为谁而叹息呢？肯定不只是景色美得叫人叹息吧！


      我的鼻子发酸。


      ......


      某年之后的某一天，我在BBS上看见这样一段话：大家都相信，网络世界里，没有什么是真的。后来“真”听说了，他就来了。大家就嘘他，说，你不是“真”，你是什么“真”呀。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真”他就悲伤极了。悲伤过后，他果然变成了“假”。所以，大家就更加确定，什么也不是真的，但——永恒是什么？真实又是什么呢？


      “这是谁写的呀？”我说：“写的真好。”


      我于是流下泪来。


      只为威尼斯永恒的夜晚。（完）

[ Last edited by 爱是唯一 on 2003-7-20 at 14: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