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朋友会 属于您自己的私密空间讲出你的真心话看看我们的生日能不能占有366天关于我的你不知道的五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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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tearsforfear (泪下) 站内: StoryLong

  标题: 有一间咖啡厅 十一号桌的客人(上)

  时间: Tue Nov 19 15:25:06 2002

  「小静呀,今天下午突然客人很多,能不能请你来帮忙?」偶尔会接到老板娘打来的电话。

  「好呀。」她的PHS手机唯一会接到的,只有店里的电话。通讯簿上不再空白一片,只有一个通讯号码。「有一间咖啡厅」。

  「太好了…」老板娘笑了出来,「我刚又打错电话号码了。你知道吗?你和刘先生只差最后一码,你是七,他是五。」

  「刘先生?」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几乎不知道所有客人的姓名,她也不曾问过。

  「就是十一号桌客人呀!他也用PHS…」

  原来他姓刘。

  他用PHS,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了。因为他的手机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和自己相同,手机上连吊绳都没有,光洁着,什么都没有。

  这么说起来…他知道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因为自己也知道他的。

  纯属意外。但是她还是将这笔数据输入通讯簿,莫名的。名字填了「11」。

  ***

  晚上十点多,他会固定走进「有一间咖啡厅」,经过吧台时,和她点点头。

  沉静会温柔的跟着点点头,然后动手煮曼巴。等小珂把点单拿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煮好了,等着小珂端过去。

  来「有一间咖啡厅」的客人几乎都找过她聊天,就是十一号桌的客人没有。他们默默的相对着,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她一面忙着吧台,一面注意着十一号桌的动静。大概十一点左右他会喝完曼巴最后一口的微凉,大约二十分钟后,就会发现自己的咖啡喝完了,然后又点了一杯。

  在那之前,她已经煮好了热腾腾的咖啡,等着小珂送到他面前。

  不让渴望宁静的人等待,是她小小的自私。

  有时,他会突然顿了顿,注意到沉静围着跟他同样的斜格毛料围巾。然后点点头,回到他的老位置。

  沉静也瞄到他也带着老式劳力士的手表,两个人都戴男表。

  日子渐渐过去,她发现两个人越来越多的相同点。

  他穿著质料昂贵的西装,却不是什么名牌。剪裁有些古意,看起来是上海老师傅的手艺。细心、保守,讲究手工与一丝不苟。

  他的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打字时非常流畅优雅。

  他们都拿着相同的PHSJ95的手机,提着相同的IBM笔记型计算机。他低调不引人注意的眼神,拥有自己相同的疲惫和洞彻。

  一直没有交谈,就是这样在或安静或喧闹的咖啡厅里,共同存在着。每天喝她煮的咖啡,每天都会见面。

  回到家里,望着和他相同的计算机,闪动的光标是唯一的动静。她敲打着今天的心情。

  他姓刘。我只知道这样。他是十一号桌的客人,或许是常客的关系,所以我会特别注意到他。

  刘。

  中国姓真是奇妙,总是有些同音字可以联想。刘,留。他是一直留在咖啡厅里没错,直到打烊。

  但是,他没有其它的地方可以「留」吗?那我又有其它的地方可以「沉」没吗?

  或许,又是一条不会溺于寂寞的鱼,只是无处可去。

  我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除了有一间咖啡厅。

  存盘,关机。PHS的蓝光一闪一闪,看了看时间,三点三十五分,凌晨。

  越夜越冷,侵袖的寒气让她的手指有些僵硬。已经二月,春天照理来说应该来了。但是台北的春天,只在湿淋淋的杜鹃花上沉默的表示,不会带来任何温暖。

  今夜没有下雨,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在厚厚的云层间挣扎着,不一会儿,就让阴霾吞没。

  她的心里,雨下个不停,淅沥沥。

  ***

  他们甚至连抽烟的牌子都一样。YSL凉烟。

  很少看到男人抽凉烟,但是他抽。抽得不多,却若无其事的抽。

  其它的常客也对这个人很好奇,有人窃笑着,「说不定是Gay。」

  「有根据吗?」沉静带着合礼却冷漠的笑容,「你的拿铁。」

  她的冷漠冷却了准备起哄的玩笑,摸摸鼻子,大家开始八卦政界绯闻。

  洗着杯子,她却不了解自己为什么要出声。和人冲突是她一直避免的事情。

  因为是陌生人,所以没有恶意。他们只是想在繁忙的工作中找到一点喘息的机会而已。会来这家店的,通常都是附近加班到很晚的上班族、应酬过后喝咖啡醒酒好开车回家的企业战士,或者是找时间来谈恋爱或谈生意的夜猫子。

  她向来是一视同仁的。今天为什么反常的浮躁?

  「喂!我明明要美式咖啡的,你给我这么小杯的 ESPRESSO 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喝醉的客人拍着吧台破口大骂起来。

  「老杨,别这样…」和他一起来的客人慌起来,「你明明就点ESPRESSO的…」

  「通通给我闭嘴!」他一把抓起那杯 ESPRESSO,砸进了吧台,沉静虽然没被泼到,脸蛋却惨白了起来。

  跟他一起的客人把醉酒者拉开,刚好沉静的手机响了,「对不起。」她低低的道歉,拿起手机,是一则简讯。

  「need help?」传简讯的人是「11」。

  她和十一号桌的客人视线相接,他的眼中有着纯粹的关心和焦急。

  这么一瞬间的打断,她重新调整呼吸,止住了听到声音从厨房和工作室涌过来的同事。

  「这位先生,请你不要生气。」她顺手倒了杯温开水,「我马上给你杯美式咖啡。因为你一向都是喝 ESPRESSO 的,所以我疏忽了。实在非常抱歉…」

  「我喝什么你会知道?」酒醉者还大吵大闹,「你说谎也打个草稿!妈的…」

  深深吸一口气,不要害怕…你和他隔了一个吧台,而且他是陌生人,不会真的伤害你…

  她拿出每天写的工作日志,「先生,我不知道您的名字。所以用『白金领带夹』作代号。这是这个月的,还有上个月…您不是礼拜三来,就是礼拜五…偶尔礼拜一或四也会来…您习惯喝杯ESPRESSO醒酒…」

  他一把抢去工作日志翻着,除了每天的进货和存货外,她细心的在备注写了每个客人的喜好和点的餐饮。

  「…二月六日…白金领带夹:ESPRESSO (果然这样的浓度才可以。他喜欢重口味,所以下次记得萃取的久一点)…」

  「…一月十六日…白金领带夹:ESPRESSO (今天看起来不是太醉,所以没那么浓。咖啡因过重会睡不好)…」

  「…一月四日…白金领带夹:ESPRESSO (似乎对浓度有些意见…但是他没说。只是皱了皱眉。)…」

  酒醉的他翻着工作日志,羞愧突然涌上心头,他哇的哭起来,「小静!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找麻烦的!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完了!一切都完了…你这么留心我,我却还…我不是故意的!…我都这把年纪了,说失业就失业…我这几十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啊我…」

  「老杨,回去睡觉了。」老板出声,「不要没事鲁我的吧台好不好?失业又不是世界末日!老林,你们怎么搞的?让他这样乱我的场子?」

  「哎呀…」跟杨一起来的客人满头大汗,「不是故意的嘛。他心情不好,喝醉了。本来是拖他来醒醒酒…我们这就走…」会了帐就拖着痛哭的老杨落荒而逃。

  「不要紧吧?」老板关心的问,「小珂,你在干嘛?就让小静被人堵着骂?」

  「我刚送客人上出租车啊。」小珂也觉得委屈,「这么晚了,女客人不安全嘛…我去记车号…」

  「老板,是我不好。」她低头认错,「我会小心的。」

  老板娘安慰的走到她旁边,「…我在厨房也听见他要点ESPRESSO。」

  她淡淡的一笑,发现自己已经不怕酒醉的人了。

  曾经闻到浓重的酒味就发抖…现在她安全了。隔着吧台,她是非常安全的。

  两点十一分,凌晨。闪着蓝光的PHS看起来不再那么冰冷。

  十一桌的客人站起来,结帐。

  这一天,终于过去了。

  走回自己的居处,她望着时隐时现的月。打开PHS,回讯息。

  「Thank you.」

  回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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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tearsforfear (泪下) 站内: StoryLong

  标题: 有一间咖啡厅 穿了九个耳洞的男生(二)

  时间: Tue Nov 19 00:27:34 2002

  回到房间,默默的与两条斗鱼相对。哗啦啦,没完没了的雨声是唯一的背景音乐。

  她打开计算机,望着空白的WORD,开始对「她」倾诉。



  活下去不很难。一份工作可以消磨时间,赚生活费,不用动用到我的紧急基金。

  这样让我有安全感。

  同事们看起来都是好人…起码此时此刻是的。客人也还可以,没有利害关系的陌生人,反而比较好相处。

  以为自己已经不会面对人类了…看起来不是这样。只要不认识就行了。

  我没问题。

  一个金发的的可爱男孩送我回来,坚持女孩子该享受送回家的权利。他的耳朵上穿了九个耳洞,笑起来还不知道人间险恶。

  这种笑容令人陷入回忆中。似乎我也看过自己有过这种笑容。不过,人生都要失去一些什么,换回一些什么。我失去些纯真,换来一些世故。

  很公平。

  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希望他的纯真留得久一点。就像我希望永远不知道老板和老板娘间的真实故事。隔着距离,朦胧的幸福总是比较美。

  我不认识任何人,谁也不认识我。在台北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离开吧台,大概路上相逢也不相识。

  这样很好。我可以相信,每个人都是善意的。对于无关胜负、升迁、名声、利害的人,就是最恶毒的逃犯也可以很友善。

  只要我不真的知道他的秘密。而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望着计算机,她打开MP3,发出喑哑失真的歌声。唱些什么都不在乎,只是想干扰扰人的雨声。

  但是雨声却穿透一切,在她梦里淅沥沥了一夜。

  ***

  醒来时发现自己直打哆嗦,十一月中,台北的冬天就来临了。早上八点,PHS闪着蓝光。她还睡不到五个小时。

  虽然疲倦,但是侵人的寒气让她再也睡不着,她走到对面的麦当劳,捧着难喝的咖啡暖手,望着雨景发呆。

  混乱的交通、行色匆匆的行人。每个人都淋得湿透,伞内伞外,连灵魂都浸在雨里。

  坐到百货公司开门,她才去买了床羽绒被。

  「什么颜色呢?小姐?」专柜挂着僵硬而专业的笑。

  「白色床单,白色床罩,白色的枕头套。不要有其它花色。」

  专柜出现为难的神情,「…小姐,只有医院才有你要的东西。」

  轻轻叹口气,她挑了水蓝色。专柜小姐费尽力气,才在库存找到单一纯色的水蓝色床罩组给她。

  「蓝色看起来很冷。现在是冬天…」专柜试图说服她。

  她只笑笑,又选了水蓝色的单色窗帘。

  东西加在一起还是很重的。但是她没有一句抱怨,淋着雨一起搬回来。

  挂起窗帘,铺好床。衬着惨白的墙壁,这屋子显得更冷淡。但是明明白白的冷淡,比起热情如火的外表下恶毒算计的内在,好太多了。

  她也是一条鱼。寂寞之洋的鱼。她不怕寂寞,不会溺水。

  ***

  他的灿烂笑容底下会是什么?几时会换上恶毒世故的心肠?她望着小珂时,为他的未来悲观。

  漂亮的人总是要多受点考验。当中最严重的就是「自大」和「骄傲」。

  而他,的确非常漂亮。周围的人不停的给他赞美与欣羡的目光,会不会像是给了太多糖,反而蛀坏了他的纯良?

  「来了。」小珂趴在吧台,小小声的说,「『十一号客人』来了。昨天他没来,我还以为他生病了呢…」

  她停止自己漫无目的的冥想,望着十一号桌。有一间咖啡厅的桌子只有八张,左边四张,右边四张。为了区分,右边的是「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左边就是「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十一号桌最靠近吧台。

  她昨天没看到这位客人,这位十一号先生看到她时也微微一楞,却只是点点头,默默的坐在十一号桌,小坷快手快脚的拿起菜单招呼他。

  晚上十点十五分。只有两桌客人。当中一桌就是十一号,只有一个人。

  他身上穿著合宜的西装,带着笔记型计算机。她瞄了一眼,不禁多看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用的计算机是同一款的。有些重,却什么功能都在机器上,不用外接。

  默默的,十一号把计算机打开,只是默默的浏览,偶尔打打字,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他只点了一杯曼巴,一夜里追加了四次。

  「是个怪人。」小珂悄悄的跟沉静说,「每天都十点多来,坐到打烊才回家。也没带人来过,就是一个人坐在那儿打计算机,跟他讲话也只是嗯嗯嗯…听老板说…他在开店以后就天天这么来了…」

  「小珂,」她打断听不完的长篇大论,「十一号桌的曼巴。谢谢。」

  并不是讨厌小坷。相反的,她还满喜欢听他无心机的聒噪。但是这样批评一个寻求几个小时宁静的人是「怪人」,她就像是说了自己一样有些心刺。

  「欸,小静,你是不是生气了?」小珂送完咖啡有些不安,「我是不是又口无遮拦的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

  这孩子意外的心细。「没有。」她微微一笑,刻意转开话题,「为什么打了那么多耳洞?不痛吗?」

  「这个啊?」他摸摸自己的耳朵,不太好意思,「这是…你不可以笑我。」

  她挑了挑眉毛。

  「我和女朋友吵架,惹她生气,我就打一个耳洞警告自己。」

  他脸上有着幸福羞赧的笑容,「我们从国中就在一起了欸。她聪明又漂亮,是校花呢。我头脑不好,不像她甄试上一女中…跟她一起的时候,我就发誓要对她好一辈子,可是你看我,老是毛毛躁躁的惹她心烦,动不动就为了她和男生说话生气…实在太糟糕了。所以我才打耳洞啊。因为打耳洞很痛…现在我的耳朵没地方打洞啦。我也很久没惹她生气了喔…」

  几乎是肃然的,她带着敬意看着这个纯真的男孩子。谁也看不出来这样时髦漂亮的男孩,会有这样坚贞而纯情的心。

  「我不会笑你。这是很严肃的心情。」她温和着。

  「我就知道小静不一样。」他笑开了,「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我喜欢你来当吧台。我喜欢你。」

  她微微悲感的笑了笑,突然有了祈祷的冲动。

  ***

  早就知道,祈祷没有用。

  众神根本不会听人的祈祷。祂们高高在上,漠然的看着蝼蚁般的人类,任他们生死哀乐。

  沉静来上班一个月后,小珂终于存到那笔对学生来说,不可思议的天价,买了钻戒兴匆匆的去找女朋友,从那夜起,他的阳光就消失了。

  他仍然每天来上班,仍然殷勤。只是他的笑是机械式的假笑,沉静却什么也没问。

  想说自然会说。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要从何问起?再说,什么也不必问了。

  老板娘倒是问了,小珂只是勉强笑了笑,「…她说,不是蒂芬妮的钻戒她不要。」

  沉静只能默默,泡了杯热可可给小珂喝。

  隔了几天,赶工赶到倦容满面的老板,突然走了出来。小珂才刚刚进店里。

  「小珂,你不用再来了。」老板的语气意外的严厉。

  他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却倔强的抿紧嘴,将书包一背就要走。

  「你还背什么书包!」老板冒火了,「旷课一个礼拜?!你当初来打工的时候我跟你说什么?上课不可以迟到,课业不能够耽误。真的功课很紧的时候,尽管请假,做不出来我这老学长可以帮你!我的工作室随时可以借你用。你搞什么?天天来店里却不去上学!?」

  「…我什么都做不出来!」向来温和可爱的小珂大吼了起来,「没有她,我什么都画不出来!我们说好了,将来要一起去广告界闯荡,就跟老大和老板娘一样!但是她不要我了,我为什么还要努力?我做不出来!我读不下去了!…我读不下去了…我要蒂芬妮的钻戒…我要她回来…」

  他大哭了起来,「功课和她,我要她!老大…我会认真打工的…但是我也要时间陪她…我不能没有她…我们在一起四年了,四年了啦…我不要啦…我不要读了…我撑不下去了…」他的哭声和雨声混在一起,听不出谁比较潸然,「我已经没地方打耳洞,让她原谅我了…已经没有了…我要休学!我要让她知道,在我心目中,她比什么都重要…」

  「那就休学吧。」沉静意外的表示了意见。

  「小静!」老板娘很震惊。

  她温和的拍拍小珂,「人生随时都可以重来。死挺过去也没有意义…你有逃离的自由…当然也有回去的自由。」伸出手,「给我一只耳环吧。」

  小珂泪眼模糊的看着她,困惑的。

  「没地方打耳洞,就拿下耳环吧。不戴耳环可以轻松一点点。你不觉得太重了吗?」

  他愣愣的想了很久。雨声哗啦啦的大了起来,一室的安静。

  「…旷课不是办法。要念书要休学,都是你的决定。」老板居然赞同了沉静的意见。

  「牧仁!」老板娘不敢相信。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老板强横的揽住老板娘,「自己的前途自己决定。你我能替他活吗?」

  那天,「有一间咖啡厅」没有小珂熟悉的身影。他孤独的走入雨里。「我要先想想。」小珂低语着。

  第二天,沉静收到一只熟悉的银耳环,小珂办了休学。

  时光会带走一切,包括忧喜。他的笑容慢慢阳光起来,虽然过了很久很久以后。

  等沉静收到第五只银耳环,小珂的阳光笑容带着一丝成熟和坚毅。

  他不再谈蒂芬妮和女朋友,也没再拿下耳环。

  那时候,他已经休学了半年。

  「不回学校吗?」沈静已经变成有一间咖啡厅的风景,来往的人都熟悉她的存在,谁也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来的,像是她本来就是「有一间咖啡厅」的一部份。

  「呣…我还不想回学校。」小珂已经变成正式员工了,闲暇的时候,跟着老板和沈静学煮咖啡和调酒。「以前我是为了别人所以这样那样,我想要想想看,我自己到底要怎样。去哪里,到什么地方。」他的笑容像是夏阳般灿烂,「这世界不是为了蒂芬妮之类的东西旋转。」

  沉静微微一笑,调了杯「蓝色夏威夷」给他。

  「干杯。」他调皮的笑笑。

  「请随意。」她的笑意还是淡淡的。

  那夜,燥热的台北有着细细的蝉鸣。

  她流利的打字,习惯性的倾诉。倾诉给计算机听。

  台北不是永远都是雨天。也不永远那么寂寞。

  隐隐的夏雷响起,她闻到空气中的雨意。

  虽然晴天总是短暂。但是总有晴的时候,虽然不多,虽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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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tearsforfear (泪下) 站内: StoryLong

  标题: 有一间咖啡厅 穿了九个耳洞的男生(一)

  时间: Mon Nov 18 04:34:01 2002

  晚上九点三十分,她走进咖啡厅。

  当初会来应征,就是因为这家咖啡厅叫做「有一间」。

  很有趣。「有一间咖啡厅…」听起来就像是有很多故事在延续。而她觉得生活在别人的故事里,比用自己的生命写要有趣多了。

  再多的血迹斑斑也不过是别人的。几滴眼泪很廉价,所以她听了也不用哭。

  她是个胆怯的人。

  「晚安。」她向柜台的老板点点头,旁边站了个剪着妹妹头的妇人,对她微微笑。应该是老板娘吧?

  「这是我太太。小芳,这是我们的新吧台。」老板简单的介绍一下,「你负责吧台。后面的厨房是我太太负责的。如果客人点了什么,就让小珂去应付…我们的外场。不过他还没有来。」

  他引着沉静参观一下干净整齐的小厨房,又带她到里面,「这里,是我的设计室。」

  沉静望了望制图桌与豪华的麦金塔,被墙上的原稿设计吸引住目光,「温牧仁?」

  「就是我。」老板好脾气的笑笑,「本来我想退休了。广告设计这行饭太辛苦了…偏偏最近又接了个大案子,人情压力总是比较让人头痛的…这才没有精神全天候顾店。」

  「所以,我来了。」她淡淡一笑。

  「是呀,希望你能帮忙。」老板搂搂老板娘的肩膀,「小芳是我的助手。晚上认真来点餐的人不多,交给小芳就行了。只是外场和吧台只有你和小珂…叫你小静可以吗?我希望大家亲切些。」

  「方便就好。」名字不过是个符号。

  「那…小芳,带小静填一下资料。」老板吩咐着。

  她望望墙上的广告原稿。她还记得这个名字。那年这个名字囊括了大部分的广告奖。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不继续广告界赚大钱,跑来当咖啡店老板干嘛?」老板笑了。

  她几乎是歉意的微笑,埋头继续填资料。

  「我没有赚大钱的渴望。」老板坦白,「我想和小芳有多点的时间喝喝咖啡。」

  老板娘的脸马上红了起来,轻轻拍了老板一下。

  也有人的感情是这样温馨的。她把资料填好,递给老板娘,眼神几乎算得上温和,「谢谢。」默默的走了出去。

  「她行吗?」看着她的背影,老板娘担心了起来,「她真人如其名。」

  老板拾起针笔。「没问题的,好的吧台只需要听。她很擅长倾听。要热闹,我们已经有了个很聒噪的外场了。」

  ***

  「对不起,我来迟了!」挑染着金发的大男孩冲了进来,肩膀上还挂着雨滴,「咦?你就是新吧台吗?」

  他还没把雨衣挂好,就急着冲到吧台,「…你好有气质喔!你几岁?今天开始上班吗?这几天老板天天抱怨不已,我实在被他烦死了…他老嫌人家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原来是嫌吧台不好看啊!妳真好看!我不是说你是美女…也不是说你丑啦!只是你看起来好舒服,好喜欢呢…不过我不是要追你你不要担心…」

  他叽哩呱啦说了一大堆,沉静望着他,嗤的一声笑出来。

  摸了摸头,「啊啦…我又聒噪了…老大也常常这么说我呢。我是说老板…他说啊,『小珂,你能不能把嘴巴闭起来五秒钟?你刮得我的头都痛了…』哎哎,这是该对员工说的话吗?…」

  「小珂…小珂?小珂!」站在一旁的老板娘无奈的喊了他好几声,「你能不能把嘴巴闭起来五秒钟?」

  「小芳姐,你越来越像老大了。」他不满的嘟起嘴来。

  是个满好看的男孩子。不是很高,一七几吧。挑染了满头耀眼的金黄,却显得灿烂,和他脸上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很相称。左右耳都带着耳环,她默默的算了一下,总共九个。

  一个穿了九个耳洞的男孩子。

  「别扯了。」老板娘宠溺的拍拍他,「这位是沉静。老板说,叫她小静。」

  「小芳小珂小静。」小珂夸张的叹口气,「真的都是『小氏家族』。为什么都是小什么的呀?怎么不叫老大『小仁』?」

  「你才是小鬼哩。」老板娘笑了起来,「小心老板出来K人。」

  「嘿,我可是宝贵的唯一外场!」他捏尖嗓子,「贵宝贵宝,人看人称赞,鬼看鬼跌倒!」

  老板娘笑弯了腰,沉静只是静静的笑,一面翻着菜单一面认咖啡豆和器材的位置。

  应该没问题。她煮了很多年的咖啡,自学了不少的调酒。应该可以应付得过来。

  十点半,空无一人的咖啡厅开始涌进了客人。

  老板娘有点不放心,和埋首工作的老板不同,她总是走到外面去察看。

  小珂还是跟往常一样,满场飞的说笑,敏捷的记下客人的需要,潇洒的交到吧台。这孩子很受附近女性客人的欢迎,不过他也很守本分,说笑归说笑,还是精力充沛的招呼着所有的客人。

  或许是新吧台的新鲜感,往常只有老客人才会坐的新吧台,却挤满了好奇的人。

  「小静?你真的叫小静?还真的很静欸…你几岁?」「你从哪儿来的?」「你可不要太早离职呀!老板虽然是个怪人,老板娘和我们都是好人欸。」…

  面对这些好奇的眼光,她只从容不迫微笑,一面处理着小珂不断送上来的点单,一面简短的回答。

  「另一个城市?年龄是秘密?小静妹妹,你的话真少。」有人觉得没意思起来。

  她那熟悉的歉意又出现了,「我喜欢听,抱歉。今天你过得好吗?」

  被她这样淡然却诚恳的一问,客人楞了一下,「哎…这种年头,还有什么好不好的?有工作就该偷笑了!小静呀,你都不知道,我那猪狗不如的上司…」

  她很专心的聆听,虽然手底的工作都没停,还是让客人感到她的专注。

  老板娘这才放心了下来,悄悄的走进吧台,「如果有了什么麻烦…打分机进来问我。」她指指吧台边的电话,「不要客气,多么小的事情都可以问。」

  「好。」她的笑容总是有点悲意。她把注意力转到工作与客人身上,「后来呢?」

  客人精神一振,他没想到吧台真的听他说话,「后来啊…我就对我那猪狗不如的上司说…」

  她应该没问题。老板娘放心了。

  ***

  半夜三点整。

  她整理完吧台,最后一个客人也回家了。

  「我先回去了,明天见。」她和老板与老板娘道别。

  「很晚了,要不要叫小珂送妳?」老板从工作里抬起头来。

  「很近的。」她说了自己租屋的大楼,「没几步路,不要紧。」她从来不希望给任何人麻烦。

  才下楼梯,后面传来小珂的大喊大叫,「小静!小静!等我一下~」他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上来,「呼…你走那么快干嘛?我只是去上个厕所…你住哪儿?我骑机车,我送你!」

  「就在前面的国王大厦。」她指了指不到一百公尺的大楼,「没关系的。」

  「有关系!妳是女孩子欸!你没带伞?」他跑向自己的机车,从行李箱拿出伞来,「住台北怎么能够不带伞?」

  「很近。再说…我也几乎忘了台北一直下雨。」

  小珂不由分说得把伞撑起来,「不行。怎么可以让女孩子淋雨?又是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台北坏人多…你不知道,上回还有个客人被抢,真是太恐怖了!我跑了快三条街才抓到那个混蛋,真是没天良!有手有脚,什么工作不能做啊?抢劫?真是下三烂的家伙…家境不好?我呸!我小珂大爷又是什么家境好了?我还不是白天上课晚上打工?想要钱就去赚啊!抢人家的辛苦钱是什么意思?」

  「很辛苦吧?」

  「啥?」小珂没听懂。

  「你念复兴?」她看见小珂还背着书包,「日间部功课很重。」

  「啊~老师都超级没天良的!功课一大堆,哪里做得完?我都快被累死了!有时候都想转商职算了,抄抄写写容易,画画有时画到三更半夜啊!我的老天!我等等还要回学校去做雕塑,真是命苦喔…」

  「为什么还要打工?」她对这个外表时髦的俊俏男孩有些改观。他不像是很重视物质享受的孩子。

  「这个…」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我有女朋友。她…一直希望有个钻戒。就像是小说里面的情节一样,男朋友打工买了个钻戒给她…」

  沉静站住了脚,望着他。

  「喂,你不要误会喔!我的女朋友绝对不是爱慕虚荣…她脾气是有点坏,也的确喜欢漂亮的东西…不过不是虚荣喔!女孩子嘛,总是比较浪漫的。一个钻戒可以让她觉得很浪漫,我就觉得很值得啊!而且我还年轻,现在努力是应该的…」

  他急急的说了许多许多,沉静只是静静的听他说。等他喘口气停下来,尴尬的抬头,「…到你家很久了,对不起,我实在太爱讲话了…我女朋友就说我不够稳重,不过…」

  沉静把手帕递给他,「擦擦额头的汗。」

  他才知道为了女朋友辩解时,他急了一身的汗。

  「你是个好孩子。」她温柔的笑笑,「很高兴和你同事。」

  「我都长这么大了,」他稚气的笑了起来,挥挥手,「不过我也很高兴小静来。我先回去了。再见!」他跑出几步,又回头大大的挥了手。

  年轻…真好。对什么都相信,一切都是这样纯真。真好。她的目光遥远,她也曾经…有过凡事相信的纯真年代。

  只是…她对现在,也没有什么不满。逝去的纯真,可以回忆,却不该留恋。

  因为留恋不会改变什么,或唤回什么。留恋只是让自己更看不清楚现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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