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虫子的诗：积雪

《春光曲》

一只喜鹊沿着湖面
低低地飞
有人站在屋里如履薄冰

春风是一面悬崖
一棵老树，用根狠命抓住它

我的上衣单薄
女人的阴道里藏火
狭小的屋内盈满钢琴声

窗口的缝隙、屋外的枯枝上
我的心里，小西北风呼呼地刮

2006/2/26（农历二〇〇六年一月二十九）

《郁》

灰色的女人
打开窗户看见漫天的月光

夜晚是一瓶倾斜的颜料
灰色的女人，脸孔也是灰的。
眼神也是。低头蹙眉
谁的呼吸带给她光的质感？

“生活就是持续的病。”**
她诅咒疾病。她说坟墓在

远的不可知的地方。
呵，忍住泪水一样，忍住心里蔓延的灰

灰色的女人
在屋中低头，来回走动，打开窗户看见月光

2006/2//22 （农历二〇〇六年一月二十五）

注释：标记“**”米字符号的句子，
援引自余怒先生的散文《看不见的旅客》，
特此注释与感谢。

《积雪》

三天前的一场雪。
三天之后我独自走在泥泞的路上。
一辆疾驰的面包车扬起一圈水花
我的裤脚溅有泥巴的污渍。

2006/2/10

《杂技表演》

钢刀抵住喉咙
杂技演员
向前倾

——美丽的弧。
（观众热烈鼓掌）
助手搬来石头
杂技演员平躺于舞台之上

一块两块三四块。
助手举起榔头
杂技演员有金刚不坏之肉身。

杂技演员的心
是玻璃心

2005/2/28（农历二〇〇五年一月二十）

《深夜的交谈》

暗淡的壁灯背向倾诉的老者
我努力辩识几米之外
昏暗中的他。仿佛一尊浮雕
他整个人陷在一片黑暗中

陷在一段滞钝的时光里。
看不清老人的轮廓，只听见有人在说。
仿佛那声音来自黑暗本身。我努力辨识
那呻吟中的亮，内心的迷雾。

我试图说些什么。
但深夜让人疲倦；阴冷的潮气
像黑暗张开了口，正一点点吞噬
壁灯发出的最后一丝昏黄。

2006/2/16（农历二〇〇六年一月十九）

《家乡印象》

羊头。狗肉。
丰乳肥臀。疲软的县城经济。
召商引资的印度神油。楼房代替平房
性病广告覆在
政治标语之上。挺拔的大厦
高耸的乳房。文化馆与商家促销。
流行歌曲。洗头房
紧身衣成人保健。县城人
和谐社会。小轿车
情人节公共汽车
奔小康。

2006/2/13（农历二〇〇六年一月十六）

《考古》

我要挖一个深坑埋下昨晚的
一个噩梦。一首诗，一只曲子，几个
病句与词。
还有我装满各种古怪念头的
肉体。我死了，但词语醒着。

两千年后的某天我重见天日。
这古怪冷僻的艺术。
其间的学问，源自
一双谨慎的手，一只毛刷子
考古人的小心翼翼。
在他们眼中，生活仿佛是
他们手下一只有待出土的
易碎的瓷器。一匹绸缎。

一缕两千年前的月光。

2006/2/21（农历二〇〇六年一月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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