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朋友会 属于您自己的私密空间讲出你的真心话看看我们的生日能不能占有366天关于我的你不知道的五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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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暖


  和喜然去看电影,讲一对怨偶的十年婚姻。

  喜然吃了点爆米花,侧过头去看另一角落的人,他说很像关与陌。


  我望过去,幽暗中也不知道谁是谁,看不出个所以然。

  散场后灯亮起来,果然是关与陌。他也看到我们,朝这边挥挥手。关与陌身边的女子是郑弱水,长头发,黑裙子。

  喜然和他虽然不同系,交情却甚好。关与陌建议去喝一杯,于是我们随便找了家小馆子坐下来。

  喜然点了份蕃茄炒蛋,这是我喜欢吃的菜。关与陌喝酒像喝水,畅快淋漓。

  郑弱水吃得很少,筷子几乎是干的。我们相互笑笑,她并非倨傲,但眉目间有种天生的淡然。

  喜然与关与陌海阔天空的聊天,我偶尔附和一下。郑弱水则静静的坐着,她不是用美丽漂亮便可形容的女子,实在很风情,一举一动都延伸出别致来,蓝色的发夹隐隐闪着微光。也不知道她芳心属谁,三年来谈过几次短暂的恋爱,全都没有下文。

  关与陌一直用左手扶住她的腰,很怜爱的样子。

  出了饭馆我和喜然回寝室去,他们却往校外走了。

  是一起住了吧,我抬头问喜然。

  他笑我多事,跟过去看不就知道了?

  关与陌一直住在校外,半工半读,比别人都过得惬意舒展。虽然学外贸,却流着艺术家的血液。扎马尾辫,黑风衣,一双终年不换的长筒靴。

  关与陌不是有女朋友吗?我问。以前仿佛听喜然提起过,长相清秀,个子娇小。

  赵风敏?不清楚,我又不是包打听。

  到了楼下,门卫高声叫我进去。我看看手表,离锁门还有十分钟,但凡有了点权力,恨不得加倍使用。

  喜然吻我的脸,进去吧,被囚禁的公主。

  王子几点来叫醒睡美人?我眨眨眼睛。

  会晚一点,反正你下午才有课。

  喜然每天要打几通电话找我,室友说真正要被你气死,天天替你做接线生,更可恨的是白喜然那样的斯文有礼,骂他都张不开嘴。

  我和喜然谈了两年的恋爱,平静而甜蜜,几乎成了系里的楷模,连教授都在讨喜糖吃。

  年初的时候喜然去拜访我父母,父亲拉着他下围棋,夸他棋风沉稳,由此可见是个踏事的年轻人。

  母亲也喜欢他,说了我许多缺点,仿佛我是次品货,喜然肯接收真是阿弥陀佛。

  本来约好我去回访他家,由于他姐姐凉然恰好出了事,便搁置了下来。之后又因为学业的关系一直没有成行。

  熄灯后司沁爬上我的床,塞颗糖在我嘴里。

  她低低的说,静君,陪我说说话吧。

  又是齐舒。

  他心里一直有郑弱水,司沁幽幽的说,怎么抹也抹不掉郑弱水,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我今天遇到她了,她和关与陌在一起。

  真的?司沁身子侧过来,不过想想可谓是一对璧人。

  齐舒和郑弱水来往过一阵,不了了之。他对司沁几乎没花过什么心思,一直是司沁在努力维系,感情的事一方过度洒脱,另一方就只能狼狈。

  司沁,想过离开齐舒吗?我忍不住问她。

  离开他,难过的是我自己,与其这样不如苟延残喘。

  我莞尔,司沁冰雪聪明,不用我担心。

  中午醒来吃了个苹果,躺在床上看书。喜然的电话来了,聊了些废话,他说来接我喝茶。

  我们常常去茶园喝茶,一壶香茗便是半天,翻几本杂志,听音乐,日子从手边流淌过。

  老板姓高,每次都送一碟小吃过来,结帐时又打九折。不是钱的问题,老高是朋友,这次他又送了瓜子和糖,朝我们笑笑,埋头算帐。

  喜然低声说,老高这茶园也许难以为继了,我替他算了算,利润少得可怜。

  的确,收费低廉,开支却不少。

  渐渐话题转到关与陌身上,他比我们高一届,临将毕业了,想开间酒吧。

  朝九晚五的工作确实不适合他,他在曲线那么久,对这行驾轻就熟,喜然说。

  曲线是一家很有知名度的酒吧,与陌在那里弹吉他,也做调酒师。

  开酒吧要办许多手续,够他跑的了,我捧着喝杯。

  哪有好赚的钱?

  我们以后做什么?

  做夫妻,喜然开玩笑说,男耕女织。

  到了两点,喜然送我去教室上课。林教授见了他眉开眼笑,又要约他对弈。上个月输给喜然太多次,他说找到原因了要卷土重来。喜然说随时恭候。

  那么一言为定,星期五晚上七点我等你,林教授转过头,许静君,占用你约会的时间,对不起了。

  我微笑,林教授,作业打个漂亮点的分数,这笔帐我们就两讫。

  怎么好像把我卖了?喜然拍拍我的手,我就值这几盘棋?

  论斤称你还不值这个数,我伸出两个手指,猪肉现在可便宜了。

  喜然捏我的脸,林教授啧啧有声,一边进教室一边对我说,耍完花枪,记得进来上课啊。

  司沁又没来上课,她已经第三次放林教授鸽子了。

  林教授踱来踱去,正色说转告袁司沁,下次再不来,后果自负。

  司沁躲在寝室里睡觉,她说给自己放假,感觉生活面目可爱。林教授说你不给他薄面,可恨极了。

  司沁伸了个懒腰,我下次穿得端庄点,看他舍得骂我。

  林教授近视眼,再说了,你又不是长得特别漂亮,还是老实点为好。

  司沁呸了声,你再对我的花容月貌有所怀疑,我可要去勾引白喜然证明了啊。

  去啊,我们近来感情平淡,正需要外力刺激一下。

  那你给我多少劳力费?

  死女人,就知道诈我,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死女人,诈你三年都诈不出一滴油水,她一边戴隐形眼镜,一边抽空回瞪我。

  周五晚喜然陪教授下棋去,我落了单。寝室里那帮平时对着墙壁喊寂寞的女人们,纷纷对镜贴着花黄。

  一个个还显得特别无耻的说,心肝你那只灰色的包借我,亲爱的有电话找我记下名字,宝贝看好门。

  十五钟后寝室里空荡荡的,连个鬼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在修指甲打发时光。

  司沁折回来拿钥匙,看到我便问我要不要去看话剧。

  饶了我,赐我宁静。

  忘了和你说,女主角换人了,听说很厉害。看一遍剧本就记住台词,看两遍可以提醒别人台词。

  长相可对得起观众?

  赵风敏啊,外语系的才女。

  赵风敏家境非常好,曾经开着私家车在校园里逛。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子,穿宽大的衣裳,越发娇小。头发短短的,眉目精致,经得起细看。

  她和关与陌神态亲密,却又不常在一起,让局外人拿不准他们的关系。

  我对她始终有些好奇,于是随司沁去看话剧,剧名是《春秋·周易》。

  历史剧?我脑子里立刻出现一个个夫子打扮的人物。

  是两个人名,现代爱情悲情故事,你准备手帕吧,齐舒把剧本简介递给我。

  要是太伤心的话,我可以把齐舒的肩膀借你,司沁嬉笑着。

  他肩膀上有注册商标啊,还用得着你批准?我的肩膀这么抢手?齐舒心花怒放,来,一人一半。

  我白了齐舒一眼,老实点,站如松,坐如钟。

  齐舒面子足,我们坐在了第一排。

  这么近,连他们脸上的雀斑都一清二楚,司沁说。

  齐舒笑着说,那交给你一个任务,呆会数清楚马佑良脸上有几条皱纹。

  难度太高了,据说他脸上除了英俊两个字什么也没有了。

  五官也没?活脱脱一张白板啊。齐舒无限欢喜的左顾右盼,好似真看到了一张白板在舞台上移动。

  两个牙尖嘴利的人在一起,连吵架都是种娱乐。场地设施简陋,空间狭窄得犹如火柴盒,椅子更是硬得像在受刑。

  赵风敏饰演春秋,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周易的扮演者是法律系的马佐良,性格优柔寡断,正是这样没有脾气的周易最后抛弃了春秋。

  他造成了分手的局面,又一味推脱。春秋流着眼泪说,我知道你要走了,我愿意松开手。

  赵风敏表演自然,声音极富感染力。马佐良刻画人物过于雕琢,还好卖相够帅。

  我和司沁等一干在场女生劈里啪拉猛鼓掌,落幕后齐舒调侃我们,赶快到后台找周易哥哥签名,说不定还可以一亲芳泽。

  我和静君很矜持的,司沁一本正经的说。

  我几乎喷饭,你自卖自夸别拎上我。

  司沁掩住嘴笑,知道你是新女性,敢爱敢恨。

  第二天我讲给喜然听,他说剧本就是与陌写的。

  与陌?真看不出来,我诧异的说,那他怎么不去给自己和赵风敏捧场?

  他哪来的空,忙得跟蝴蝶采蜜一样,酒吧的事情已经让他瘦了一圈了。

  我问喜然棋局的战绩,他说教授连败三盘,看着教授懊丧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

  我们在图书馆附近散步遇见齐舒,他递烟过来,是骆驼,喜然也喜欢的牌子。

  问他到哪里去,他说火车站。

  那我还得往下问,哪里去?

  这几天没课,去趟江西。

  司沁知道?

  齐舒耸耸肩,如果她会占卜,说不定就知道了。

  喜然指指我说,有静君这大喇叭,还怕袁司沁不知道?

  我用力拧喜然的胳膊,他连忙求饶。

  齐舒转身走后,我立刻跑到磁卡电话亭边,打电话回寝室找司沁。

  她声音懒懒的,江西啊,好地方。

  齐舒怎么这样,也不预先知会你?

  他本来就这样,我比较贱,还就吃他这套。对了,教授的课星期几?

  下周四。

  那我也去江西,司沁挂断电话,我半天才反应过来。

  喜然走过来,我对他说司沁也要去江西。

  旅途最能看出人的品性,未尝不好。

  我点点头,仔细想想倒也浪漫。

  这便是我喜欢的袁司沁。回到寝室,她们说司沁留了水果和饼干给我,她担心过期做了个顺水人情。

  与陌的酒吧地段不是甚好,他不想和曲线争宠。几天来他一直拉喜然商量室内设计,我的喜然是个全才,甚至会画立面图、平面图、剖面图以及效果图。

  他工作的时候微蹙着眉头,神情严肃。我喜欢看他投入的样子,他被我看得毛了,叫我关上眼睛,我便装瞎子去摸他的脸。

  郑弱水也常常在,每次出现都是一个亮点。她实在会穿衣服,全身上下无一不妥贴。

  我问与陌酒吧的名字,他说静君你想一个。

  我凝神想了想,叫光阴吧,我喜欢罗大佑那首《光阴的故事》。

  郑弱水接口说,光阴,不错。

  后来喜然才告诉我,本来已经决定用取暖了。

  虽然取暖,分明透着伤感,人和人之间相互取暖。

  我说取暖不够大气,也过于纤细,谁取的?

  郑弱水,喜然笑着,她本来就是纤细的女子。

  与陌的酒吧开始装修了,喜然陪他去选灯,我和郑弱水则去买窗帘。

  站在车站等车时,我有些惘然,不久前和她连点头之交都不是,现在却站在一起等同一辆车。

  我不喜欢她,而她也是如此,彼此心照不宣。

  郑弱水指着黑色的布匹问我好不好,我坦言说不好,我选的蓝色她也摇头。在店里转了半天,各自讪讪的,但是谁也不肯妥协。

  营业员大力推荐一种银灰色的布匹,我们互望一眼,沉默片刻她说那么就买这个?我点点头。

  其实这种银灰色的布匹有些粗制滥造,价钱也过高。

  和郑弱水比起来,司沁是阳光的。齐舒应该喜欢司沁才对,感情的事情偏偏最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因果可寻。

  是性格相近好,还是互补好,我不清楚,只知道分手后大家都说是性格不合。

  装修的事情很麻烦,与陌请了些朋友帮忙,实在做不来的事情才交给装璜公司。

  赵风敏来过一次,送来许多VCD,与陌恰好不在,她转了转便走了。

  周三晚齐舒和司沁回来了,司沁一进门就倒在床上。

  我连忙跑过来,唷,进门就上床啊,起来起来,我有一大包问题等着你汇报呢。

  她有气无力的翻了翻眼珠子,你就当我是尸体,行不?

  不行,尸体哪有你这么活色生香的?

  我坐在床边翻她的包,只有点山楂和肉膊。

  怎么样,快打起精神说说,我边吃边推她。

  没怎么样,我赶到车站时齐舒还没开溜,我就这么赖上他了,好的很,连车票都是他买的。

  江西怎么样?

  山山水水。

  有什么旖旎的事情发生?

  司沁翻了个身,说句谎话吧,有。

  她闭上眼睛再不肯理我了,我只好放过她。

  周四我和司沁早早的去抢头排位置,司沁摊开笔记,摆出认真求学的样子。

  林教授老怀安慰,甚是嘉许的看了司沁一眼。

  我笑,教授在朝你抛媚眼呢,接着没有?

  司沁她运笔如飞,还时不时发问,非常的投入。

  我低声说,逃课大王,表演过火了吧。

  她食指抵唇叫我闭嘴,像极了模范生。

  林教授见我骚扰司沁,走过来用手轻轻敲了下我的桌子,我恨得咬牙切齿。

  司沁压低声音说,你老实点,小心教授不给你薄面。

  齐舒对司沁明显殷勤起来,天天早上来等她吃早饭。我站在窗边朝齐舒笑,他总是穿得一身白,非常醒目。

  司沁慢慢的梳头,梳得没完没了,好像把自己当成长发三千丈似的。

  我拿眼睛瞥她,艳福齐天时你倒真矜持起来了。

  她侧过头来,是啊,你知道我一向矫情。

  江西之行一定是有故事的,她不露声色我亦无可奈何,总不能去撬她的嘴巴。

  与陌的酒吧在秋天开张了,应该说是秋夜。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任何渲染。就像一个锦衣夜行的美人,悄无声息的落座于这个城市。

  第一个客人是赵风敏,她点了杯渐入佳境,坐在吧台边和与陌玩猜拳。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她很开心的仰头笑着,脖子很美。

  听喜然无意中说起光阴有一半投资是她的。

  她和与陌之间有一种别人无法企及的默契,直至后来我都这样觉得。由于暧昧所以坚不可摧,并不能准确说出是一种怎样的危险,所以无从反对。

  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喜然请我吃饭,这是很普通的祝福。我们感情稳定,不需要意外的浪漫。

  凉然是后来才赶到的,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她。第一次是去年在校门口,她摇下车窗和喜然说话,脸色苍白。

  凉然非常清瘦,不施脂粉。喜然说她从小就喜欢香水,各式牌子了如指掌,年月久了不洒香水身上也散发淡淡的清香。

  她送我一瓶三宅一生,三宅一生。我喜欢这个名字,仿佛永远也说不完,仿佛有双眼睛看过来,忧伤的,不说话。

  我把这精致的瓶子握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这里面酝酿着怎样的香气,怎么的诱惑呢?诱惑在不可知里,倘若可知便在不可得里。

  一旦打开,便褪却神秘。

  什么时候和喜然去我们家玩?凉然点了支烟,夹在指尖。

  喜然说,过些时候吧,姐你几时回家?

  再说,凉然对我笑笑说,静君,你毕业后和喜然一起来扬州?

  当然,他别想甩掉我,说着我斜睨了喜然一眼,他眼睛望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会,凉然因为有事先走了,我突然注意到她穿了双美丽的绣花鞋,黑底,蓝色碎花。

  你姐现在一个人过?我问喜然。

  不知道,喜然淡淡的,她从来不对我说这些。

  窗外,天慢慢暗下来。

  凉然爱上一个男人,对方三十多岁,结婚许多年,有个五岁的儿子。

  因为爱情走投无路,凉然绝望中割腕自杀,几乎送了命。大致来龙去脉便是如此,谁都一个难解的结。

  到了寝室门口喜然揽住我的腰,轻声说静君,生日快乐。

  我吻他的唇,有你,就有快乐。

  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很不识相的口哨,我知道是司沁。

  喜然轻轻推开我说,上去吧。

  进门后我跑过去抓司沁,她穿着长长的睡袍,披头散发的躲。我呵她痒,她缩成一团,拉住我的手,低声说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我一怔,知道什么?

  白喜然是天生的戏子,司沁冷笑,我在书店看到他和郑弱水在一起。

  这不能说明什么,我的心一沉,虚弱的放开司沁。

  如果你愿意一厢情愿的天真,也可以。

  二十二岁的生日,失眠了。

  喜然看上去并无不妥,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去茶园。他帮我拿书,买口香糖,经过电影院问我想看什么片子,我看不出异样。

  第二个提醒我的是与陌,我在实验楼旁边的林荫道遇到他。他把自行车倒在一边,拉我坐在路边的草坪上。

  光阴生意好吗?

  开始赚钱了,你多来玩,与陌望着我慢慢的说,上个月我和弱水分手了。

  你想说什么?我问。

  你一点不明白?

  不,我简单的说。其实我不清楚这个不字的指向是什么。

  与陌没有往下问,唇角泛出微笑。我说有事先走了,与陌在身后说,不开心的话来光阴找我。

  喜然,我的喜然保持沉默。

  我不敢问他,唯恐激起波澜,怯怯的握他的手,生怕他突然抽出手,决绝的和盘托出。有时又会觉得一切不过是揣测,或许无中生有。

  我抱着他,他轻轻拍我的背,温柔的说话。抬起头直视他,想透过他的眼睛直抵他的心。仿佛许久过去了,对峙太累,渐渐视线模糊。

  喜然吻着我,他的吻,他的吻里有无限言语,一句句叠起来,看不出本来面目。

  像两个困兽找不到出口,我们曾经心有灵犀,一个眼神便明析彼此。可现在之间隔着的,竟是千万重。

  深夜,跑到天台去喝酒,已经没有什么能拯救破败的心情了。我不知道局面潜移默化了多少,没人告诉我。

  司沁悄悄的在我身边坐下,她并不劝我,陪我一起喝起来。

  冷月当空,夜风有些瑟瑟,司沁穿得极单薄,微微颤抖着。我不忍心,便丢下酒瓶和她回寝室。

  她们都已香梦沉酣,司沁钻进我的被窝,我们压低了声音说话。自从她江西之行后,我们第一次夜谈。

  司沁说她也迷惘着,滞留于某个阶段不能动弹。

  齐舒不是越来越在乎你了吗?

  静君,我们在江西住一间房,司沁仿佛下定决心,艰难的说。

  节约费用,可以省很多钱,我不知该怎样回应,说了句现实的话。

  司沁轻松了许多,说了些在江西的事情,然后渐渐入睡。我起来喝水,头痛起来,酒精灼伤了我的神经,双手抱住昏眩的头,静静的流泪。

  我和喜然一直合用饭卡,轮流存钱进去,这次应该是喜然了。

  喜然,卡里没钱了。喜然把菜里的香菇挑出来,放在桌角,他埋头不语。

  我提高了声音,卡里只有三块钱,再不存明天谁也别想吃饭了,我放下筷子看着他。

  心情太坏了,喜然从来不吃香菇,把它们一一挑出来,丢开。他漠然的脸,机械的动作都让我浮躁不安。

  喜然抬起来说,静君你怎么了?

  我顿了顿,许多未经整理的话一下子都涌到嘴边,你不想存钱了,不想和我一起吃饭,不想再见我,你已经厌倦了,白喜然,明明不再喜欢我为什么保持沉默?这样不是很委屈郑弱水吗?

  喜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柔声说,静君我不知道怎样说你才会明白。

  你在找怎样完美的借口?以为措词婉转我就不伤心?我鼻子一酸,泪光盈盈。

  他到底承认了,承认这些天来与郑弱水的暧昧。

  静君,不是这样的,我爱你,我爱你。周围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喜然轻轻的说,那瞬间他是如此的真诚。

  他拉起我,离开了喧闹的餐厅,往茶园的方向走去。

  你爱我,那她呢,我问。

  喜然握紧我的手,传递着温暖,慰藉我多日的疑惑,疑惑,这疑惑转瞬即逝。

  我并不准备骗你,我对她也是一种感情,喜然斟酌着用词。

  我有点冷,底气不足的说,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喜然停下来,抱紧我不说话,我的唇触到他的脖子,这样的近,可是他心里还有别人。

  我悲伤得不能自己,想起一句歌词,这是我们恋爱最后分离的冬季。

  茶园大门紧闭,边上杂货店的老板说,老高前几天就回乡下去了,亏损得太多,撑不下去了。

  我惨然的笑着说,那些安静的幸福时光找不回来了,喜然,我们的爱情入不敷出,也撑不下去了。

  喜然说对不起,反复说对不起。隔了会又说,我爱你,静君,一直爱着。我的心剧烈的痛起来,越是这样表白越苍白无力,也许真的走投无路,只好被替代。

  我们吻着,隐隐渗出绝望来,他穿着我织的毛衣,照样可以去约会别的女子。泪水滴在这件毛衣上,我花了整整三个月织就的爱情分文不值了。

  我们渐渐的淡下去,心照不宣的。他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则不再主动找他。有人来试探的问,我说对不起,请不要关心我。笑笑,然后走开。

  司沁尽可能的陪我,她已经搬出寝室和齐舒同居了。每次不着边际的聊些过去无关痛痒的话,到了黄昏时分她就起身离去。

  我去过她的去处,很整洁很明亮,我被她的幸福刺痛眼睛,光线如此强烈。

  一个人回学校倒头就睡,有时候也会流泪到天亮,不知道具体的伤心是什么。昏沉中拖到学期末,考试并不是很难,及格万岁。

  临回家那晚我去光阴,记得与陌的话,想知道他能让我的忧伤减弱多少。

  世界狭小的让人躲之不及,刚进门就看到了喜然和郑弱水。

  郑弱水靠在喜然的肩上,一种慵懒的风情。与陌向我招手,我深吸一口气,无动于衷的走过去。

  向喜然问好,还夸郑弱水的衣服漂亮。

  与陌说,她穿麻袋也是好看的。郑弱水隔着吧台要打与陌,喜然笑着拉住她。

  我垂下眼帘,他们的世界充满欢笑。我迷惘起来,与陌不久前那样眷眷的爱着郑弱水,怎么可以如此轻松的不着痕迹?

  喝第二瓶喜力时,喜然望着我,眼神复杂。我把脸贴在冰凉的吧台上,泪水只有自己知道。

  郑弱水遇到一帮相熟的朋友过去坐了,与陌在和啤酒促销小姐开玩笑。

  我和喜然很陌生的坐着,终于他开口说话了,明天回家?

  是。

  以往我们都会一同走,这次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

  假期等我电话,我有话要说。我侧过脸,不用了,已经很清楚了。静君,再给我一点时间。

  给足够的时间去抗拒新鲜的诱惑?

  我站起身冷静的说,我现在走了,在外面等你五分钟,你决定去留。

  门开的时候,心一紧,原来是与陌,我靠在树上倦倦的低下头,还是输掉了。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与陌笑着,这话真俗,可是我只会这句。

  已经足够让生活面目全非。

  生活的就像孩子的脸,天天变,与陌开玩笑说。

  我们慢慢的往前走,街道冷落,而阴暗一如我黯淡的心境。你怎么洒脱如此?

  与陌俏皮起来,每当夜深人静,我都哭成泪人呢。

  我不禁莞尔,顿了顿说,你写的《春秋·周易》冥冥中有所暗示,再温柔的男人也会让女人伤心。

  就当是换件衣服,看开点,谁没了谁不活了啊,与陌轻松的说。

  我叹口气,都像你的话,世界上也就没那么多缠绵悱恻了。

  到了校门口,与陌说静君,假期好好过,明年我要见一个焕发的你。

  我有个哥哥,你很像他。

  你也可以把我当做哥哥,与陌说,你亲哥哥多大了?

  六岁那年溺水死了,不然也没我。他要是没死的话,会和你一样出色,我眨眨眼睛。

  与陌微笑着,在夜色里他伸手替我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头发,夜一下子更深了。

  他犹豫了一下,抱住我。可这是没有用的,并不能埋葬喜然的影子,我躲开他的唇,拒绝这种慰藉的可能。

  他笑笑,我的脸有些发烫,也回以一笑。

  经过十几小时的舟车劳顿终于到家了,家里一成不变,父母的关爱,满桌的菜。

  帮母亲收拾残局时,父亲问起喜然。心一痛,失手打破了碗碟。

  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头埋在棉被里,以前的甜蜜成了如今的伤口。

  过了一会喜然果然打电话来,我不肯听,母亲急急的和喜然解释。我看不过去,只好接过来。

  喜然,我什么也不要听,好吗?不等他回答就挂断了。

  母亲黯然的看着我。

  我们分手了。

  父亲放下报纸问为什么。

  性格不合,我撒了个含糊不清的谎。

  父母默然,失望写在脸上。我给予他们欢欣,而今又推翻了。可是,可是我满含委屈。

  许久,父亲说,年轻的人我们不干涉,我上前拥抱他。

  几天后司沁打电话来,她说新看了许多小说,许多电影,完了便是长吁短叹。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世上没有不千疮百孔的爱情。

  少盗用张爱玲的名言。

  司沁笑起来,难道说话得加个括号注明出处?

  见面再谈,我不忍心因为我的缘故你家电话费一路狂奔,我匆匆的挂断,正在穿上大衣出门。

  电话不识相的又炸起来,宝贝,晚上九点再打OK?

  那边传来好听的男中音,你叫每个人都是宝贝?

  我一怔,反应过来是与陌的声音。

  我以为是司沁,对不起,我连忙解释。

  温州是个漂亮的城市,我喜欢,以前去过两次。

  温州下雪了,我家院子的梅花也开了,我坐下来柔声说。

  回来时我请你吃日本菜。

  我喜欢寿司。

  我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与陌的声音吻在我耳际,还知道我们之间会有故事发生。

  窗外的雪密密飞舞,挂了电话后我推开窗,一阵清冷涌过来,反而心生暖意。

  年过得极其温馨,姨妈她们还在给我压岁钱,表哥带了女朋友来,长得像山口智子,圆圆的脸。舅妈送了我一件皮大衣,灰色的一圈毛领,穿在身上像公主一般。

  闹哄哄的,吃了许多大鱼大肉,拼命的睡,体重加了好几斤。

  直至大年初五才想起喜然,他大年初五生日。去年我给他打了一小时的长途,喜然说二十二岁的生日,能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幸福。

  幸福,是此一时彼一时的事情罢。

  表哥邀我一同起去赏花灯,他女朋友小鸟依人,便如挂在他身上般。街上人山人海,时有烟花明灭于夜空。

  我放慢脚步,任由人潮把我和他们的亲密冲散。一个人踱在繁华与喧哗中,思念某个人的心情浮出了水面。

  想起我们第一次握手,以及亲吻。喜然清秀的脸,斯文有礼的举止,喜然,我的喜然。

  走到电话亭,拔号码。接通了,那端是苍老的声音,我说找白喜然,对方简短的说不在便草率的挂断。

  我握着话筒开始哭泣,找不回来了,其实就算他在,曾经的日子也不能往回翻。

  泪湿春衫袖。

  司沁和齐舒提前回苏州了,打电话叫我动身。我寻思良久,决定先去杭州看看,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以前和喜然约好同游杭州。物是人非,还是想去看看。

  临行前母亲说喜然很不错,如果还有机会在一起就别太任性。我微笑,无言以对。

  到了杭州随便找了家旅馆住下来,西湖是一定要去的,苏堤白堤。天气阴阴的,湿意仿佛渗出了水,买了把西湖绸伞就回旅馆了。

  除了西湖没再去别的景点,意兴阑珊的来去,满街都是陌生的脸,买了一大包零食缩在旅馆的床上看电视。

  深夜醒过来,怔忡许久才明白身处何方。梦里还听见喜然说,静君,二十二岁生日能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幸福。

  我还是无法释然。

  天微亮便踏上去苏州的火车,拎着大包小包去找与陌,有些冒昧却感觉他是正确的方向。

  与陌跑过来,我掠头发笑着。他突然把我抱起来,我的手环住他的脖子。抬头,低头,唇与唇轻轻触碰。

  你欠我日本菜。

  现在就去,与陌拎过包揽住我。我们如此自然而熟稔,我有些恍惚,刚开始我和与陌都知道这不是恋爱。

  就像行将溺毙的人,他则恰好经过。

  开学还早,我先住在司沁那里。与陌白天来找我,四个人正好凑成一桌牌局,打得难分难舍时齐舒便打电话叫外卖。

  晚上我有时去光阴找与陌,有时和司沁一起看碟片。齐舒是个电影迷,他的VCD多的可以开店。我喜欢布拉德·彼特,司沁中意汤姆·克鲁斯。

  齐舒说看着别人的生活从面前经过却不己身,是多么痛快的事。

  与陌每次来都会带薯片给我吃,司沁叫我听电话时也会说,静君,薯片找你。

  我问与陌为什么总要买薯片给我吃,难道我的样子像是离开薯片没法活吗?

  他沉默片刻说,对不起,风敏喜欢,久而久之习惯了。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倒坦诚,你们关系真不错啊。

  相互欣赏而已,与陌搂过我,又喝飞醋?

  我在他怀里隐隐不安起来,林忆莲的歌荡漾着,没有爱情发生她只好趁着酒意释放青春

  刻意凝视每个眼神,却只看见自己也不够诚恳……诚恳,世上的婚姻有多少不过是苟延残喘?很多爱情不过是寂寞。

  开学后我搬回寝室住,喜然来找我,他剪短了头发,更显清秀。递过来一罐龙井,他说假期去了趟杭州。

  我眼睛微湿。

  突然很想去看看,其实不过如此,每个城市都大同小异。

  我缓缓的说,我也去过了,去了西湖。

  喜然看着我,眼睛红了。我们久久的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走后我泡了一杯龙井,清香扑面。我们都是嗜茶的人,都喜欢绿茶尤其是龙井,我们能一壶绿茶清淡半天。

  而与陌,烟之后便是酒,酒之后便是烟。

  怀念茶园温情的日子,从书页间抬眼便是喜然清秀的脸,相视而笑,幸福宁静得没有一丝疼痛。一辈子都可以这样过,像过去两年一样。

  我拿起电话拔喜然的手机号码,那端是女声。我怔了怔,准备好的话全部作废。

  说话,喂?

  我清清嗓子,我是许静君,转告喜然,谢谢他的茶叶。

  郑弱水温和的说,喜然在的,我叫他听电话?

  不用了,我放下电话。世界空荡荡的,恋爱在最后的冬季已经分崩离析了。明明知道却念着余温,回不去了,这是没有白喜然的又一年。

  之后的日子忙碌而混乱,毕业慢慢清晰起来。我忙着论文,换了几个论题都没通过。与陌随手替我拟了一个,侥幸过关了。

  我既不特别聪慧又不努力,一大堆事情砸过来,手忙脚乱蓬头垢面。

  齐舒和司沁没有这么狼狈,甚至抽空去周庄玩。我妒忌得两眼通红,为了顺利毕业把自己软禁了一个月,纷杂的功课初步尘埃落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舒展多久又得拿着推荐表四处沿门托钵,简直是低声下气。呈过去的履历如石沉大海,我等了又等,现实果然是块石头。

  齐舒回长春去,他家里早就帮他安排妥当。我灰头灰脸的四处碰壁,他却不用看任何人的眉高眼低。

  这世界果然是有贵贱的,我对着司沁大发牢骚。

  她笑,齐舒也不开心呢,直说他家人不给他飞翔的自由。

  飞翔?我恨不得做笼中鸟,只负责吃睡。

  只是气话而已,你肯牺牲自由?

  我摊开手,谁要就拿去,我除了自由一无所物。

  还有一把青春可以消磨。

  也不过三五年的时间,我们都像在等待衰老。

  司沁黯然的说,我和齐舒连三五年时间也没有了。

  你不去长春?我吃了一惊。

  不去,也不能去。

  不是相爱吗?

  司沁淡淡的说,他从来没忘记过郑弱水,有时会在梦中喊她的名字。我们的关系只是看上去很美。

  因为这点你要放弃齐舒了?

  他家里安排了他的未来,包括婚姻,我就算去也是多余的角色。

  我握着司沁的手,以为她幸福哪知这幸福亦是支离破碎。

  我并不奢求永远,司沁笑着,永远太远了。

  我没有回学校,突然很想靠在与陌肩头,问他幸福是什么颜色。去了与陌的住处,他睡眼惺忪的来开门,袒露着上身。

  我热烈的吻着他,颈脖,耳垂……在床上他俯身问我,静君你确认?

  我伸出手解开上衣的扣子,静静的看着他,他把头埋在我胸前。

  在整个漫长的过程中,我一次次想到喜然,不是他,不是他来解除我的禁忌,我一直以为会是他。

  毕业答辩时天气意外的晴朗,我坐在位置上气定神闲的回答一个个意料之中的问题。司沁也轻松的过了,她说有种舌战群儒的感觉。

  之后便是拍照留念,在草坪上看到郑弱水,她远远的对我笑,我点点头,没有一丝恨意,一丝都没有。

  毕业会餐时我喝得半醉,逃到洗手间里呕吐,吐到只剩下清水了,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必须结束这种生活方式了,在现实里慢慢的磨灭棱角。

  我怯怯的,却无路可退,退哪里?是谁说如果明白孤独的滋味,睡在哪个城市又有何不同?毕业就意味着必须承担起自己的命运,安身立命,是苦是甜都没有人来过问了。

  从那天开始我和与陌同居了,过了一段幸福的生活。一起去菜场买菜,他想吃什么都会不厌其烦的去做。

  我整理房间时,他会从身后抱住我说,你整理我吧整理我吧,一副无赖的样子。如果不是后来去光阴看到那一幕,我们不会就此分开。

  问服务生与陌在哪里,他指指里面,我走进去,越往里走越沉闷,储酒间的小门虚掩着,我顺手推了推,便看见了与陌,他怀里是个女人,短发,娇小,五官精致。

  我退出来,往外走。酒吧里又在放林忆莲的《失踪》,推开关了的门,在风中晾干脸上的泪痕,然后在早春陌生的街头狂奔……

  与陌追出来,我甩开他的手。他紧紧抱住我,不肯松开手。

  那么你要说什么?我想起去年喜然的样子,千万不要说对不起。

  我和风敏不是你认为的状况。

  那你说真实的给我听,我冷笑,请不要打友谊这种幌子。你敢说和她之间什么也没有?

  与陌松开我,他那样高傲,不屑于说谎。

  后来与陌又来找我,我平静的说,还是做朋友吧,对方都不是自己最喜欢的,做恋人到底做不来。

  与陌凝视着我,静君,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慢慢摇头,我们的关系一直是相互安慰,现在伤口愈合了,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是吗?

  不是,我喜欢你,静君。

  我的心凉凉的,喜欢?或许你想负责到底?用不着,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们谁也不欠谁。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那天是因为精神太仓皇了,所以肉体需要温暖,我是为了取暖,取暖,我鄙夷自己。

  惨淡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有家公司聘用我,我可以留在苏州了,司沁也打算留下来。她说喜欢苏州这个城市,千年的城市欣欣向荣。

  喜然是要回扬州去的,他很久以前就说要回去工作,我以为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哪知到头来各走一边。

  齐舒拖了几天,家里下了最后通牒,他只好去订好机票。司沁帮他收拾行李,大件的邮寄回家,该扔的就扔,一切井井有条。

  我们一起到上海去送齐舒,司沁平静的吻他,看不出悲喜。我从来没见过司沁流泪。

  我搬去和司沁一起住,她常常一个人喝闷酒,我担心她,可是心力有限,常常自顾不暇。

  在公司就像个勤杂工,替这个泡咖啡,替那个复印文件。几个男同事还常常对我说隐晦的玩笑,因为只是玩笑,并不能因此翻脸。

  夜半醒来看到司沁房里的灯亮着,隐约有人声,于是推门进去。

  她抱着酒瓶坐在一大堆VCD里,电视机开着,在放齐舒最喜欢看的《七宗罪》,我走上前关掉电视。

  司沁,梦游啊,明天不上班了?

  她微笑,猜对中奖,我不上班了。

  怎么?我坐在床边,你想让我养你不成?

  就你那几个钱,自求多福吧,生场病就成无产阶级了。司沁说,我决定去长春了。

  长春?我惊讶的张开嘴。

  静君,我要去长春找齐舒。他心里有谁不重要,身边有谁也不重要,所有人反对也没关系,司沁说,这些天我想明白了,我的确想和他在一起。

  我拥抱司沁,这就是司沁。

  我喜欢的司沁又回来了,齐舒何德何能,拥有司沁的全心全意?

  找了只杯子和司沁碰杯,祝你一路顺风。

  她一饮而尽,然后说,真不放心你,要是和与陌在一起就好了,唉……

  我笑笑,天下男人又没有死光。

  那你趁年轻赶紧骗一个。

  我们一直喝到天色发白,谁知道长春有什么命运在等着司沁,谁知道苏州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明天?

  日子不动声色的流过去,工作入了正轨,我升职加薪,渐渐有了自己的天地。

  和客户吃饭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脱口而出——白凉然。

  那女子回过头来,果然是她。

  凉然笑盈盈的走过来,我们交换名片。

  她说起喜然,他和郑弱水分开了,你不知道吗?

  我笑笑,毕业后没有联络过。他好吗?

  不错,混得有头有脸的,我给你他的电话,试试联络,如果有可能的话……

  我打断她,你现在还好吗?瞥了眼和她一起的男人,三十五岁上下,西装革履。

  凉然摊开手无奈的说,兜兜转转还是和斯远在一起,没办法。

  原来他叫斯远,那个让她可生可死的男人叫斯远。

  由于客户在场我们没有再谈下去,意外得知喜然的近况,可是并不打算再联络他了,没有岁月可回头。

  司沁打过长途来,简短几句话,我无法臆测她的生活好不好。

  与陌又开了家陶吧,还迷上了制陶,总是一手的泥巴。

  我不知道再和他一起生活是对是错。

  他说,静君,苏州只剩下你和我了

  我笑了,哪里的事,你现在去观前街数一下。不就少了个赵风敏嘛,你也去美国啊。

  她不要光阴不要我了,现在只有你要我了,与陌又开始无赖起来,伸出手来拥抱我,试探着吻我,然后沉溺在吻里。

  清醒,我不要清醒了,因为清醒便是寂寞,寂寞就像细细的针,一点点刺入肌肤,深入骨髓。

  与陌是我身边最好的男人,我们如此合拍,默契。赵风敏离开后,带走了所有的障碍。

  与陌曾经说,看在我床上表现尚努力,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吧。

  我骂他无耻,他张开嘴指指自己一口洁白的牙齿说,有的啊,一颗也不少。

  我们的感情不温不火,连吵架都没有力气。大家经过那次分离后都成熟了许多,闹一闹,不是没有好处的。

  无聊之至,我问他爱不爱我。他说爱。

  会不会娶我呢?

  会。

  没有一丝犹豫,因为不假思索所以更像是戏言。

  天气冷极了,与陌帮我焐手。瞬间我想起郑弱水起过的店名:取暖。

  取暖,或者这便是我们感情的意义,我笑笑,也握住他的手。

  一个人是三十七度,那么两个人在一起会不会变成七十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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