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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6 07:1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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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日记
(4)
这座小城镇一到假期就热闹,游人络绎,而且他们都有一嗜好,一见到市集上买卖的人都问‘你是越南人?’曾有一次我穿件越南刺绣逛街,结果几个游人兴冲冲的跑到我面前问我是不是越南人。我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然后他们站着观看半天终于得出一句结论:怎么这越南人长得那么不像越南人啊。操,这什么废话啊。我说,我整容过了。
他们恍然大悟的再甩出一句话:难怪长的那么像中国人了。
多么废话的一句废话啊,我本来就是中国人嘛,而且他们干吗找长得像中国人的中国人问她是不是越南人呢?“服务员,麻烦你订一间单人房”“玩玩?”“啊?宁静?”我和宁静在服务台彼此对望,她不是在外面教幼师吗?怎么跑回来混了呢?宁静看看站在我身后的坚仁再看看我,那感觉像我和坚仁偷情恰好当场被她捉奸。
“我是她的同居”坚仁的话算把我给彻底的毁了。我横坚仁一眼叫他闭嘴,他又似笑非笑,很欠揍。这家伙打我主意,一开始就说住我家,他说我走到哪他跟到哪,结果我只好一回来就直奔宾馆,我宁愿自己大出血也不愿我妈真给我放血。宁静把我们领到一间单人房,坚仁进去张铺行李,宁静悄悄的问我“你男朋友?”
坚仁就这样走过来拥住我说“我叫坚仁,是玩玩的男朋友”“我叫宁静,是玩玩的友”这两人居然有模有样,建立两国友邦似的握手。“这世间变化真快,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朋友了?”宁静一走,我就问躺在床上装神仙的坚仁。“这不是为你好嘛,你想想,如果你和我没有关系还和我开房,你说别人还不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不是你妓就是我娼”
“有必要说你是我男朋友?”“难道说我是你爸?还是你叔?或者是你弟?对象是你朋友,你什么屁她不懂,不说是男友直说是娼?”“谁跟你娼了?”我骂咧咧的离开。“喂,权玩玩,你就这样把你男友丢一个人这里吗?”“不然怎样?把你领回家让我妈操我啊?你要吃要喝要上厕所可以去服务台那里和宁静说”“那我要玩玩呢?”“你玩文字游戏啊?你要玩明天我可以代劳,你要玩玩,现在我就可以让你完完”
我退回房间扑到床上就和坚仁撕打。
我总是忘了真理,坚仁两爪把我的手按在床上淫笑,我躺在床上干瞪眼,不瞪还好一瞪就不对劲了,因为我瞪他也瞪,瞪来瞪去的就没有了距离,就这样被他强吻,我咬他舌头推开他跃起退到门口。
“我说坚仁,别他-妈有个女的躺在床上你就全当是你的朱丽叶了。”我愤愤离开,当时是上午10点,再到晚上10点时,我愤愤的敲打坚仁的房门,保安以为我是来抢劫,一个劲的给我照电筒,我说“这里面我老公,你们那什么态度啊?”他们连连给我道歉,素质多好,一只爪伸出来把我拖进房里。
“你怎么跑来我这了?决定和我娼妓了啊?”“是啊,我就来和你娼妓了。”我微笑的看着坚仁,他盯我,像我妈盯我一样,直到我发凉。他拉我的手就把我抱在怀里,还是很温暖我管他是不是发情,抱住了就一个劲流泪。
(5)
中午我回到家时,见到我爸我妈那两老坐在沙发上一起俯身写东西,我以为他两又玩文字游戏,多好的夫妻俩。我凑上前一看,脸色煞白煞白。我说,你们什么游戏不玩就玩起离婚的游戏了?我妈还笑着对我说,女儿,回来啦,饿没有?我给你热饭菜去。我爸还站起来拍我的肩膀说,Y头,总算见着面啦,一年咱们忙里忙外的也没碰上一面,家里没饮料了,我去买。
我妈唧着鞋子就走进厨房,我爸转身就跑去零售店。
多像开玩笑啊。
可世间就这样,闹个悲剧都要闹得像个喜剧。吃饭那会我还安慰我自己,没事,他俩就喜欢开玩笑。等他们办完手续回来严肃的谈论我和我弟的归属问题时,我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爸说,Y头跟我,儿子跟你。我妈说,不行。我爸又说,难道我还要帮他养你儿子?我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他不是我儿子,现在知道了你还要我装孙子?
我妈脸色一红一白一紫,她说,我对不起你,儿子不用你养,女儿也不用你养。我爸发怒了,他说,你要我窝着我我也就窝着了,连个送终的都要断掉,你就这样狠心吗?我妈说不是。我爸说,她不就是你妹妹的女儿吗?她妈死了,当初我们一起养她,现在分了,我也把她当女儿。
我妈啜啜不安的看着我,我说,你俩真幽默,闹了半天原来我喊的‘爸’‘妈’都不是我爸妈。我爸说,Y头,别难过,我当你亲女儿,我就是你亲爸。我妈再甩出一句话,我爸摔了杯子说造孽,我看到他的白发,我看到他晶莹的泪水,他吼着说,你们都当我龟孙子了,统统都给我滚。我听我妈的那句话听得真切,她说,她也是他的女儿。
我那时很疼,,疼我爸.他整整爱别人的儿子女儿爱了二十几年.我妈走进卧室收拾东西就匆匆的提行李出来了,她走时塞给我一本笔记,她说,这是你妈的日子,你的名字本来叫'遥笑',后来我就改了,叫权玩玩```.她笑着离开了,竟是寒冷.我那时看到我弟刚回来,我妈看着他说,儿子,我们回外婆家住几天.他说,爸和姐一起去吗?
我妈说,不了,就我们两.
我弟说,为什么.她微笑着说,因为他们几天后再来.我弟笑着对我说,姐,我们好久不见,你们记得快点过来,我和妈先走了.我说好.我妈在催他,他没看到坐在沙发上流泪的父亲,我笑笑向他挥手.我说,爸,我真的是你的女儿,以后也是. 他也向我挥手,他说,你也走吧.他的声音已经苍老.我泪水扑簌扑簌的走开,在郊外我终于把我亲妈的日记读完.
经过石桥时,我把它抛入滔滔不绝的河流中,它随着河流和我的泪水一起滔滔不绝,像我妈和我亲妈的声音.
我妈说'权玩玩,全完完,全完完``````'
我亲妈说'遥笑,要笑,要笑````````'
她们都要我的生命滔滔不绝,我在桥上一直哭泣,我说,妈,我以后会笑的,现在就让我哭吧.
(6)
小童说过,我这女人根本不是女人,简直对不起女人.她说我长得没心没肺的,根本不会哭的样子,要哭,也会哭得没心没肺的,所以我一窝在坚仁的怀里就哭得没心没肺的.坚仁也说过,他以为我根本不会哭,要哭也是只当眼睛运动,新陈代谢一下而已.所以他没幻想我哭泣的可能,所以我曾经一哭,他就吓傻了,一个劲抱着我说别哭.
后来他又问我 ,你真的会哭啊?结果我踹了他一脚,他说,你上次哭果然不是真的,我说我怎么就没见过像你那样哭得像杀猪似的女人.当我再哭时,坚仁就不说话了.一个哭泣的人,伤心的是她自己,即使你说再多的话,撕心肺裂的仍是她自己,其实,只需一个拥抱就够了.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我的悲伤大得空洞,深远,幽幽的都不知道来自哪里,于是它们随着泪水倾泻,一泻千里.它们太过于滔滔不绝,淹没了我的神经触觉,我在悲伤的世界忘了悲伤的感觉.我看到一个孩子在哭泣,我想给他拥抱的感觉,可是她泪娑娑的回眸的时候.
我看到的,却是我自己.
(7)
我醒时,在坚仁怀里.我抬头看到的是他悲伤的眼睛.
人活得就是那么卑贱,即使全世界都放弃他,他也能快乐的活着.要是别人整日都操着同情的目光给他,那么,他算完了.同情一个人,那个人会越发觉得自己可怜而已,不去死还活着干什么呢?然后就死了.世间的人本来活得好好的,就是让同情给弄得死去了一半.
我说"坚仁,你别他-妈-的那样看我,我现在父母健在,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奔丧给谁看呢?”坚仁笑了,挺无奈。他说“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的,前会还哭得猫猫似的,现在就老虎起来了。”女人的悲哀不是她不像女人,而是她不像女人就算了,别人还老强调她是个女人,她都不当自己是女人了,你干嘛还要当她是女人呢?
我不是不想当女人,就比如,我笑起来狂野没遮拦,然后一个男人说‘你这笑不是女人的笑,女人应该`````’,我衣着随意舒畅,可是那男人又说‘你这品位不是女人的品位,女人应该`````’我行动缓慢庸懒很恣意,那男人还是说‘你这姿态不是女人的姿态,女人应该`````’。得了,我不当女人了,我还当女人干什么?我干什么要当女人呢?
然后我就真的不当自己是女人了,结果那个男人还是说‘你这女人````’人就这样,他说你不是那么一回事,其实他一直当你是那么一回事。我从坚仁怀里挣脱出来,伸了懒腰,奇迹一整晚那样坐着的睡姿没让我的腰给弄折,我说“坚仁,你还要玩吗?”“不用了。”“你当初不是就很积极吗?”“我的热情都让你的泪水给凉透了,还是回去吧”
其实
这家伙,我什么不懂呢?我嫣然,拖了他的行李就出门了,他跟上来。宁静立在宾馆的门口向我挥手,像小时候我离家在外读书的那会一样,忧伤而悠远。宁静小时侯就是个寂寞的孩子,当我也是个寂寞的孩子时,只有她能明白,她总是说‘玩玩啊,你是个可怜的孩子’,然后我就抱住她哭得淅沥哗啦,她还是说‘好可怜,好可怜``````’
我现在明白了。
那时我就是看到她忧伤的眼睛,她又一个劲的说可怜可怜,其实我那时是觉得她可怜,于是才抱住她哭得淅沥哗啦的,只是哭到后来我都不清楚是她可怜还是我可怜的了。过去,总觉得宁静是个可怜的孩子,现在也觉得,看着她缩成一个点消失,好象她就真的消失了,对于她。
我总是惶恐惶恐。
坚仁凝视我很久了,像我的思维遥远了很久了一样。我笑笑说“我不打算死”他也笑了“我以为你在想怎么死”我说“我还要笑着生活,还要看你怎么个死法,怎么舍得死?”他说“你的意思是要与我白头偕老了?我可不敢与你白头偕老啊”
我一纵身又和他撕打起来,他嚎叫”此生怎会遇上这么一个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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